顾雪衣是早上出去的,他晚上回来的时候,温阳已经不在原地了。
“原以为这蠢货老实,没想到也是个阳奉阴违的东西。”
顾雪衣冷哼一声,熄了灯睡觉。
虽是睡了,却睡得不安稳,以为温阳夜里总要回来,可到第二日清晨,却还不见他半个影子。这时他才发觉不对劲。
他逃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他很愤怒,提着剑,便往外走。
一定是兰若端蒙将他弄走了。
这些日子,他乖乖呆在我身边,都是为了逃走?
顿时,脑中有无数个念头从他脑中浮现。
逃了,就要抓回来,然后杀掉!
燕雀穿过月亮门,便看到顾雪衣拿着长剑,急红了眼的样子。
“主上,可是出了急事?”
顾雪衣咬着牙:“那个混账逃了!”
燕雀立即明白过来,她微微一笑,将顾雪衣拦了下来。
“你笑什么,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抓回来。”
“主上要找温阳,跟我来就是。”
顾雪衣见她如此淡定,便跟着她走。
一路分花拂柳,燕雀引着他来到流声亭。
假山后跪着的那个,不是温阳又是谁。
“你怎么还在这里跪着,都一天一夜了,一滴水也没喝过,太可怜了。”
两个小丫头走近,见四下无人便悄悄把怀里的馒头塞给他。
他却是笑笑,并没接。
“你咋这么死心眼儿啊,现在又没人,不会被人发现的。”
“是啊,是啊,再不吃东西,你会饿死的。”
温阳摇摇头:“谢谢姐姐们的好意,可我不能吃,主人让我跪,我便跪,不让我吃东西,我就不能吃,我不能欺骗主人。”
“不是说进了花鸟院要好受些了吗,怎么比之前还惨呢?”
另一个丫头说道:“花鸟院是什么好地方吗,他成天在主人面前晃悠,手脚又笨,受罚肯定是变本加厉,哪里会好。”
顾雪衣扶额,他府里怎么如此多嘴碎的丫头。
“不会,主人对我很好,是我自己太笨。”
“若是对你好,早来放了你,怎么会让你跪到现在。”
温阳现在饿得头昏眼花,膝盖早已麻木了,视线变得迷迷糊糊,他依稀看到两人惊慌的神情,然后便闭上眼,沉入了黑暗里。
两个丫头慌了神,正要去叫人,转头便看见顾雪衣往这边来,立即噤声,呆立不动。
“我罚他在房里跪,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丫头不敢吭声,确实燕雀接了话:“说是不想让你看见再生气,就到别的地方领罚。”
顾雪衣握了握手心,这家伙实在愚不可及。
他弯腰俯身,抄起他的膝盖,将他打横抱起。
周围的人捂住嘴,免得自己惊呼出声。
“都很闲吗,还不快滚!”
霎时,周围立作鸟兽散。
燕雀摇摇头,内心希望着,如果温阳不是兰若晏宁,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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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院。
楚蘅在书房里磨墨,她偏头看了看正在作画的人,想开口,看他那副云淡风轻般的模样,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一会儿,她又想开口,于是又看了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又收了回去。
如此循环往复,对方似乎都不在意,于是她加快手中动作,将墨条转得飞快。
西月岐芳轻轻落笔:“阿蘅,你若是再磨下去,我这松烟墨可快要被你糟蹋干净了。”
楚蘅低头一看,果然只剩下半截。
“先生,方才我听说城主将温阳抱回去了。”
西月岐芳沾了些墨汁继续挥毫,淡淡答了个“嗯”字。
“亲自抱的!”
“嗯。”
她将墨条放下:“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西月岐芳轻笑一声:“我着什么急。”
楚蘅真是怒其不争,大胆道:“你就不怕他们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西月岐芳的笔尖顿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画收尾,然后移开镇尺,将画在她面前抖开。
“如何?”
那是副绝佳的工笔画,画中女子一身大红衣衫,笑得明眸皓齿,俏丽动人。
画上有落款:晓天霁雪春自生,红腰束素花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