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台子上,红衣素面的戏中人落下最后一个音后,面带娇羞的对着那个空无一人的座位问道:“乔郎,今日这折《鸳鸯错》你可喜欢?”
岁岁听此,突然失了控一般的扑到台上,抱住目光空灵的沈春花:“堂姐你醒醒,这里没有乔郎,没有乔郎。你是沈春花,是眠城里最红的角儿沈春花!这些灯不该点,还有你唱戏时候喜欢围着纱幔的,岁岁替你重新围起来好不好?”
怀中的人儿似被这样悲伤的哭泣声唤回了一点神识,她冰冷的双手拭去岁岁滚烫的眼泪,像哄着一个孩子一样拍着岁岁的后背说道:“岁岁不哭,岁岁不哭,是堂姐不好,堂姐带你去吃孙叔煮的面好不好?”
这两姐妹这是唱的哪一出?台下的陶林抽着嘴角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姐妹俩,姐姐哭着哭着又唱了起来,妹妹像个恶毒的后妈一样非不让姐姐唱。这不是折腾人吗?
陶林偷偷瞥一眼自家师父,却发现他的神色间带着一丝悲悯,在看看皮皮,嘴角抽的更加厉害了:
“这小子真是,真是我亲生的啊!”
孩子白白嫩嫩的小手里兜着一把瓜子,正神色淡然的嗑着。
“皮皮,你的瓜子是那里来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姐姐硬要塞给我的。”
“我怎么没有看见你说的姐姐?”陶林此刻的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因为自己的魅力居然比不上一个孩子而伤心,另一方面,想到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儿子就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你那时正被你师父忽悠着学习观天术呢。”皮皮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丝毫不在意这话会被离妄听去。
在断断续续的戏声中,陶林回想起来自己那时需要刻苦学习的观天术——仰着脖子看天,口中默念:我要对师父一心一意。
现在想来这法术还真够不靠谱的,当时自己的脑子肯定是被门挤了,才会相信!
“确实是被忽悠了。”陶林不满的点着头,刚想从皮皮手中顺点瓜子,肩上就多了一只白皙修匀的手。
“你这是在怀疑为师吗?”师父的眼神十分温柔,温柔的像是要吃人!
陶林连忙收回自己那只想要顺瓜子的手,一脸无辜的对上离妄的眼睛,“徒儿怎么敢怀疑师父您呢。就是借徒儿十个胆,不,一百个胆,徒儿也不敢。”
“真的不敢?”师父的呼吸离自己越来越近,放大的五官简直俊美到人神共愤!该死的,心跳怎么跳的这么快!还有回想起那个吻是什么回事?
陶林按着自己的心口,用力的点着头,却冷不防和离妄的头撞在了一起。
“嗷……”“小狐狸”疼的立马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脑袋,等她瞥见身旁的离妄像个没事人一样,心下不由感慨道:师父就是师父,连脑袋都比寻常人坚硬!
陶皮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凳子上,一双小手固执的掰过陶林的脑袋,在她不解的注视下,轻柔的吹着她额头上红肿着的撞包。
像羽毛一样的呼吸触及到痛处时十分舒服,好像真的就没有这么疼了。陶林感动的看着皮皮雪白精致的脸,而就在她转过身后,离妄立马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暗道:疼疼疼!!
台上的沈春花还在唱着那一折《鸳鸯错》,重复的戏词和重复的动作。瘫坐在地上的沈岁岁已经无力去阻止她了,从前没能好好耐着性子听堂姐唱戏,今夜就陪着她唱个够吧。
那张跳跃在明亮灯影中的脸,美丽的如同春日里的繁花,只是现在已经是夏尾了……
☆、春花遇(十六)
昨夜之后,几人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明白沈春花怕是疯了,然这疯病离妄治不了,也不会治,于是沈岁岁便决定留在今初园照顾她的堂姐。
今初园门口,陶林一个劲儿的点着脑袋,沈岁岁说给她听的那一堆“不许”,从她的左耳朵进去后又从右耳朵飘出来。
“还有最最最最重要的是,不许你喜欢上其他女人!”沈岁岁拉着摇头晃脑的“小狐狸”严肃的说道。
“我保证我这一生都不会喜欢上其他女人!”陶林神色认真的举起“狐狸爪子”保证道。她只是喜欢看美人儿而已,喜欢上她们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更何况她现在的心里头已经藏了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