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恐怕不行。」管事含著笑意,语气十分坚定,「任何人要见我们坊主,都必须事先送帖子过来,否则--」
「何桂子,」里边传来娇弱的声音,「让她进来。」
「是。」管事一听吩咐,马上必恭必敬地将苡若延请入内。
香榭舞坊果然名不虚传,但见满院树影森森,浓缘欲染,夹道繁花簇拥,洁净得纤尘不染的卵石甬道,被树影花荫遮得几乎不见阳光,石上苔藓茵茵如毯。
偌大楼坊,全漆著红瓦粉墙,舞榭阁楼都隐在烟柳红叶婆娑之中。
苡若一路行来,忍不住赞叹:
扮霞宜笑,几度春霄?向来青楼拂袖招,繁锦银泥杏花梢,纵有倾国容貌,怎堪红颜待老?
踅过长廊的尽头,便是久宫律子的绣房。
苡若一脚跨进去,立时便怔住了。里边或坐、或躺满满挤了数十名莺莺燕燕,宛似众星拱月般地围著那姓韩的男子。
「你就是赵姑娘吗?」久宫律子笑吟吟地走下软垫,饶有兴味地仔细端详她,「来学跳舞的?」
「不,我是来教舞的。」
苡若讲的是实话,而且她也不认为这句话有什么好笑。但,为何每个人都在笑她?含蓄点的,还捂著嘴低低浅笑,有些比较不给面子的,笑得可就夸张了。
「凭你也妄想到这儿教舞?」一名梳著高高发髻、露出半个肩膀的女子,霍地站了起来,脸上全是鄙夷之色。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苡若秀眉轻扬,「出卖色相的地方。」
「放肆!」那女子愤怒地挥起右掌;却让久宫律子按了下去。
「到一边坐下。」
那女子极不情愿的转过头,犹不忘瞪苡若一眼。不,其实每个人都在瞪她,只除了那姓韩的男子。
「听你的口气,似乎颇瞧不起咱们,却为何还要到这儿来?」
久宫律子不愧是个老江湖,苡若不顾颜面的批评,她丝毫不动怒。
「因为我需要钱。」苡若在来之前便已仔细考虑过,与其拐弯抹角的跟她周旋,不如直截了当,找个最简单的理由,要省事得多。
「挺坦白的。」久宫律子回眸朝姓韩的男子笑了笑,「不过,咱们这行饭,可不是人人都吃得起,你必须有真本事才成。」
「哼!没有三两三,岂敢上梁山?」苡若自信满潇,「你大可随便指定一首曲子,如果我跳得不合舞坊的水准,甘愿留下来做三年仆役,任你差遣。」她的意思是,不管跳得好不好,横竖她都要留下来。
可惜在座的艺妓舞术也许精湛,脑袋瓜子却未必灵光,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听出她语带玄机。
「好,有胆量,阿紫,奏乐。」
久宫律子重新回到位上,倚著那男子斜卧著,边啃瓜子边谈笑风生。
苡若没兴趣「欣赏」他们调情嬉闹,立刻随著乐音娑娑起舞。
起先众人还不拿她当回事,只用眼角余光不屑地瞄她,直到她翩然凌空而起,恰如仙子下凡,这才紧紧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当然也包括久宫律子,和那姓韩的男子。
舞曲结束时,没有一个人为她鼓掌,因为大伙的神魂都还没收回来,仍怔愣地望著她,猜测她究竟师出何人?
唯有久宫律子想到比较实际的问题,「你需要多少钱?」
「一万两。」苡若从小就没花过零用钱,长大之役,每回出去办事,周嬷嬷只给一两左右的碎银。四大闲人则一个比一个抠,害她对钱没啥概念。这一万两的数目,还是经过他们四人加加减减之后才决定的,理由是,这样比较好分。
久宫律子只短暂地沉吟了一下下,立即叫她的侍女取来两张五千两的银票,递予苡若。
「何时可以走马上任?」
「现在。」
久宫律子实在太欣赏她了。「好,说做就做,赵姑娘可以告诉我你的大名是……」
「苡若。」
「赵苡若?」她转头想征询那男子的意见,发现他自顾自地斟酒喝酒,和其他舞娘说说笑笑,根本无视于苡若的存在。
这倒令久宫律子起了警戒,她和他是多年老友,最是了解他的为人。他越是不在意的,越会表现得热中而亲切;越是在乎的,越是不形于色。
难道他……
「来,苡若,跟你介绍一个人。」久宫律子牵著苡若走到他面前,「这位是韩彦申韩大侠,你也许听过他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