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无言。
卫奚只觉那抄本经了禅空的手,似乎变得重若泰山,一时竟不能拿起。
*
卫奚将衣物收拾好,便去寻柳逸一起出发。
待他行至兰苑门口,遥遥地却见墙边站着个侍卫打扮的青衣少年,正在与柳逸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什么。
卫奚耐着性子,等那侍卫走了,才上前唤住柳逸,又问:“方才过去的那人是谁?”
“是玄门派来传信的人,说有要事与我相商。”
“单独相商?”
柳逸点了点头:“许是剿魔大事,我去罢,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卫奚闻言,清明的眸中闪过一点寒光,嘴角缓缓上扬,依旧是温和的微笑:“这倒也是,那我等你。”
*
连日的雨水过后,阳光透过遥远的云彩照射在少室山下小镇上。
但在树林的掩盖下,阳光也无法照入那座小木屋。
小木屋的两扇窗户皆已紧闭,但那木门却是微微敞开。门窗上毫无装饰,看起来毫不起眼。但镇上人却皆知,这是镇上唯一一家客栈。
一阵幽风吹拂而来,房间里透入第一缕光芒。
接着,房间里出传来一阵纸页翻动的声音。
柳逸踏入房间,望着四周的屏风,轻声道:“这布局倒有几分似曾相识……青叶轩么?”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逸侠别来无恙。”
话声一落,烛光一亮。
燃起蜡烛时,眉眼微扬,白衣翻动。
柳逸问道:“不知慕容门主邀在下前来,有何贵干?”
慕容遮肃然道:“前日,我在四方酒楼客栈埋下眼线,终于探听到了重要消息,还见到了一位重要人物。”
“重要人物?”
“那人年近十六,据说是非梦同父异母之弟。”
柳逸瞪大双眸,颇为不敢置信:“什么?”
慕容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他们皆是元家幸存者,其兄元司空,其弟元司礼,两人年纪相差不过三个月。”
“元家?”
“当日张庄主所灭的门派许多,元家算是后起的江湖门派,在江南一带名声正盛,只苦于没什么声望积淀……”慕容遮摇了摇头,曼声解释道,“当日元家灭门,有些人放弃复仇,却也有人已走上绝路,譬如元家大公子——元司空。”
“这是非梦原本的名字?”
“对。”
柳逸思忖片刻,轻声问:“空,却也非梦一场?”
解释精妙,极富有禅理。
慕容遮却不由皱眉:“你倒是跟谁学了些弯弯绕绕?禅空?”
柳逸若有所思:“慕容门主这一说,我才忽然发现这二人名倒有些相似。不过这一向神秘的非梦倒有了弟弟,倒真是意外之事。不知今后慕容公子有何打算?”
慕容遮沉默半晌道:“事情很复杂,我听元司礼说,当初是……我也不好说,总之是挺凄苦的回忆罢。不过……你说,非梦这人是冷血无情,还是至情至性?
柳逸不假思索地回道:“自是有情之人。”
慕容遮思索片刻,沉声道:“既然如此,这可能是他一生难见的弱点,你可一试。”
柳逸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慕容遮意思的以非梦之弟作为人质,同时设局引诱非梦前来,这下她不由笑了笑,冷声问:“你觉得他还会在意亲人?”
慕容遮不明所以,强调道:“你才说他是有情之人。”
“那也还得看二人关系,你打听了这兄弟俩的关系么?”
“似乎……不怎么样。”
“那依你看,非梦难道是兄友弟恭之辈?他与江竹是相知之至交,但你知晓亲情也不比友情,譬如许多手段残酷的刀头舔血之辈,却在魔教到处称兄道弟,混得很开。”
慕容遮听到这一席话,不禁沉默半晌,才道:“逸侠可先看看这卷宗信息。”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卷宗,朝柳逸递了出去。
忽然一阵幽风袭来,烛台蓦然向下翻倒,炽热的火焰碰到纸张,立即飞速蔓延。
慕容遮高声喝道:“什么人?”
柳逸连忙将卷宗抢了过来,运力挥袖拍打,终于将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