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双眸紧闭,再也无法睁开。
非梦唯有叹息着缓缓地俯下身来,轻声道:“如今……便只有由我来葬了你。”
黑剑出鞘,却不再是为了杀人。
黑剑一挥,在土地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用最强烈的真气与锋利无比的宝剑,仅仅是为了在地上挖出一个坑!
那坑,正好能将陆水缘的身体装进去。
非梦有条不紊地将她放入坑中,衣袖一挥,带起一阵大风,满空只见尘土飞舞不绝。
待尘埃落尽之时,坟包已成。
非梦再从旁边倒下的树木中,扳来一截上好木头,将皮削干净了,用黑剑在上面刻了几个字:陆水缘之墓。
简单的坟墓搭成后,非梦静静地停伫在坟前,久久流连。
*
几天后,柳逸终于悠悠醒转。
醒时她只觉喉咙干哑,便唤了一声:“水……”
话落,慕容遮立刻将一杯水奉上。
柳逸接过水一饮而尽,却由于喝得太快,反而呛了起来。
慕容遮轻轻拍着她的背,笑着说:“逸侠数次从武林纷争中存活下来,今日似乎却要命丧于一杯水上了。”
柳逸并不计较这玩笑话,而是郑重说道:“慕容门主,抱歉,我杀了陆水缘……她想杀我,她是魔教银月七杀……”
慕容遮闻言,脸上笑容一僵了,手悬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柳逸杀了陆水缘?而陆水缘竟然是银月七杀?
慕容遮心上一紧,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件事的发生!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衣袖一挥,高声吩咐:“备马,去青叶轩!”
*
倚红阁里依旧歌舞升平,依旧有着穿着红裳的美姬,慕容遮却再也看不到那熟悉的幽潭般的双眸了。
固然,最初见到水缘,慕容遮也是为她那魅惑天成的绝美容颜所倾倒。然而接触下来,他却发现了更多。
她翩翩起舞时浑身热情如火,顾盼时分眼中却饱含冰冷绝望。两者交织,浑然生出一股深不可测的美,将他牢牢地吸引。
慕容遮一直觉得这有些奇异,而今听到她另一个身份,他才觉得这矛盾的美能够说得通。但他却又不愿意相信,毕竟,她与他朝夕相伴,为他笑意盈盈地抚琴高歌,为他温情无限地翩然起舞……
这些复杂的思绪在慕容遮脑海里回旋不止,直到他进入青叶轩的一刻方才停歇了下来。
*
青叶轩里,一片暗黄的灯光勉强把坐在上首的叶轻寒照亮。
叶轻寒见到慕容遮前来,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问:“慕容门主来问陆姑娘的事情?”
慕容遮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扬声道:“青叶轩不愧消息汇集之地,这么快便知道了陆姑娘的事。”
叶轻寒淡淡地恩了一声。
慕容遮用冷冷的目光逼视着叶轻寒,沉声问:“那叶轩主可知,七杀是何人?”
叶轻寒淡淡道:“根据我们最近查探到关于魔教的消息,银月七杀直属教主,专司暗杀行业,不过据我们的消息看,七杀皆是男子。而七杀之六,是个双手皆长着六根手指的男人,在魔教内被称为六指怪老!”
慕容遮紧抓着椅子旁的扶手,紧紧皱着眉头。
叶轻寒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陆水缘竟不是银月七杀吗?难道,柳逸竟然欺骗了他?
一片疑云涌上慕容遮的心头,非梦杀人向来不留活口,但当初他与柳逸对战一场,为何活着?
慕容遮当初没有问,但柳逸也从未提及。
若叶轻寒不提,柳逸也不会说明与寒砚之仇,而她在飞来宫的遭遇,种种苦难,从未与他倾述。那么……柳逸是否真正信任过他?
若不是濒临死亡,她根本不会来玄门罢?玄门只是她暂时容身之所,而他们之间只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而今,姚依已出嫁!
所以,交易已然结束。
想到这里,慕容遮只觉身上是彻骨地寒冷,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飞来峰下,夜幕低垂。
一片竹林里的地上映出两个黑色的影子。两人身形差不多高,一人留着短发,背着长刀,另一人长发披散,腰间挂着把剑,正是江竹与非梦。
江竹幽幽地叹了口气。
非梦便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