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偶尔撇过来的一个眼角,也是凌厉非常。
她有过两个孩子,夭折了一个,还有一个,便是瞿景。对于亲妹妹留下来的江聘,她是疼爱的。而江聘的小妻子,她更是喜欢。
无事的时候,她很愿意找鹤葶苈来她的院子里来坐坐,喝喝茶,谈谈天。
从宫里带出来的侍女有一手泡茶做点心的好手艺,姑娘也喜欢来。不只是因为那些吃的喝的,这个姨母本人,她也是喜欢的。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宫里头的气派风头,让人看了就觉得有场面,心生敬意。
说话的时候也是有理有据,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从嘴里吐出来,让人信服。
鹤葶苈对她也是钦佩的,极为尊重。从这个姨母的身上,她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两人山南海北的聊天儿,端齐贵妃跟她讲一讲宫里头的好玩事儿,鹤葶苈也挑着有趣的见闻和她说。
有的时候,也会谈一谈关于琴技的问题。笑闹起来,颇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鹤葶苈还是个姑娘,虽然总是温婉软糯的,但有种属于自己的活泼伶俐劲。这是端齐贵妃最喜欢她的一点。
这是个美好又不缺乏趣味的女孩子。尤其是那双好像是含了水儿般的眸子,看了就会心生好感。
姑娘喜欢和姨母在一块,就总爱往她那里跑。江聘黏她,就跟着去。
很多时候,老夫人也会在。
一家子在聚一起,你说一句,我笑一下。也不分关系的亲疏远近,位分的高低贵贱了。就像是普通平凡的老百姓一样,过着最简单而没有心机的日子。
其乐融融。让人向往。
鹤葶苈的肚子到了快八个月的时候,像个西瓜似的,又大又圆。江聘把她照顾得好,她天天高高兴兴的,吃吃又睡睡,也被养胖了不少。
姑娘挺着肚子坐在那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圆润,和气,看起来分外的喜庆,讨人喜欢。
孩子要出生了,取名儿这事就得重视起来了。有事无事的时候,老夫人手里总是抱着厚厚的一摞书。对着阳光,眯着眼这儿翻翻,那儿看看。
端齐贵妃就和她一起看,给她出主意。把那些好听的,意思好的那些字眼都整整齐齐地抄在纸上。留着以后再细细地挑。
鹤葶苈看过她们挑出来的字,两大页纸,都是些诗书礼义,春秋霞露一样的词儿。她看了,就捂着唇笑。
“祖母,姨母,您们选的这些,阿聘肯定不喜欢的。”她一边笑,一边指着写在第一位的硕大的“文儒”两个字。
“就像这个,阿聘定是不乐意。他或许更愿意给他的儿子取名叫江金枪。”
不得不说,姑娘是了解自己丈夫的德行的。
那个看起来皮毛光滑,实则性子如风似雷一样的糙汉子,从他的嘴里定是读不出来这样文雅细致的名字。
鹤葶苈回去的时候,把这事跟江聘说了。江小爷撇撇嘴,第二日就颠颠地跑过去找两个长辈,指手画脚地抢老夫人手里的纸儿。
“您们也别忙了,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
肚子里全是草叶子,一共没几点子墨水的江小爷倒是莫名的自信。那眉峰挑起来的弧度极为得意洋洋,看得旁边坐着的姑娘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江聘轻咳了两声,自然地坐过去搂她的腰。他一边说着,还挺骄傲地扬了扬下巴,好像自己起了多有水平的名字似的。
“要是两个男孩子,咱们就叫保家,护国。要是两个女孩子,咱们就叫倾国,倾城。要是一男一女…”
这话讲得是慢条斯理,掷地有声。
江保家,江护国。江倾国,江倾城。好名字。
他话还没说完,鹤葶苈已经扑在他的怀里笑得直不起了腰。一边捶他的背,一边擦着流出来的眼泪。
江聘不明所以,以为她不舒服,还有点害怕。赶紧拿了杯子去喂她水,嘴里轻声哄着她,“嗯?葶宝怎了?”
“无事。”鹤葶苈摇头笑,含了口水进嘴里。斜了眼瞅他,脸颊因为欢笑而红扑扑。
她发髻因为动弹而散了些,有点凌乱,可依然好看。
江聘是个半吊子的文盲,可看着这样巧笑倩兮的姑娘,肚子里忽的就冒出了句诗。
鸦翅袒金蝉半妥,翠云偏朱凤斜松。
见丈夫盯着自己看,鹤葶苈弯着眼睛,也看回去。她嘴里还有着没咽下去的茶水,脸颊有些鼓,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