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云!去看看你母亲在外面和什么人说话呢?”屋内忽然传来一声高喊,随之走出来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周身上下无半分装饰雕琢,宛如清水芙蓉。
那女子走到我与玄烨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二位可是我弟弟的好友?不知找我母亲有何要事?”
我仔细思虑,方才有人叫这个女子“印云”,这个姓氏不禁让我想起完颜府中的下人印夕。
我在很早时曾见过他与一个陌生的贵胄打扮的人在府外密谈,被常安教训了一番后,如今还算老实。印夕的母亲的确是患了时疫,当时我赏了他十两银子让他贴补家用,亦恩准他回家照顾母亲。
若我眼前的人是印夕的家人,他们又怎么会和皇后的阿玛有瓜葛呢?当时我见到的那个贵胄打扮的人会不会就是索额图府中的亲信呢?他们找到印夕究竟要做什么?!
“敢问夫人,可是完颜府印夕的家人?”我此话刚刚问出口,那老妇人忽然一惊,陡然跪倒在地,问道,“姑娘,你认识印夕?”
我点点头,顺着玄烨的话编道,“嗯…我们是常平的亲友,时常去完颜府的,就见过印夕几面。”
“他如今可好?”老妇人哭得更凶起来,“他这样我们也不愿意的啊!可谁叫我不争气,偏偏得了这时疫,他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我们没钱治病,完颜府对我们也毫无救济,印夕不这样,我们能怎么办啊!”
我越听越乱,心中的疑云已越积越多。印夕究竟怎样了?他在府里不是好好的么?自从他回府后,也没再提过他母亲的病,府里自然不会知道,更不会给他们救济…
玄烨见状,将身上带着的一包银两交到那名叫印云的女子手里,道,“这些银子够你们用阵子的了,还有这个…”玄烨又将身上的一把折扇交给那女子,道,“拿着这把折扇去完颜府找常平,他会来给你母亲看病的,也不用给他银子。”
玄烨轻声一笑,拍一拍那老妇人和女子的背,安抚着她们二人的情绪。
离开此处后,我才拉住玄烨问道,“你怎么会带我来这儿?”
玄烨淡淡一笑,“京城中的时疫愈演愈凶,常平告诉朕,这家是最先患上时疫的人家,我就想亲自来看看。”
我环上玄烨的臂膀,心中因拥有他而感到阵阵骄傲,笑道,“有如你君主,是天下苍生的福分。”
玄烨眼中含了一丝笑意,嘴角却有几分苦涩,他道,“有人却不这样想,天地会亦愈发猖狂,朕听闻,他们的藏身之处就在京城,天子脚下,岂容他们在此放肆!”
我忽然明白了玄烨的处境,京城中时疫席卷,之前遏必隆与准葛尔勾结一事还没有最终定论,温僖贵妃陷害于我一事也没能查明,天地会又趁乱潜入了京城。
他彻夜不停地批复着案上如山一般地奏折,可是他也只个普通人…他也会病倒,也会难受…又有多少人会来心疼他呢?
只是我,又怎么敢置身事外?我明知他身体有恙,朝事繁忙,却还是让他陪我出宫,就只为了让他的后妃与心上人会面。
玄烨牵起我的手来,轻轻抚摸道,“好了,今天不说这些,我答应你的,今天咱们就像平常的情侣一样。”
“玄烨!”我拉住他,不让他疾步离去,我黯然问道,“玄烨,我心里真的从来没有住进过除你以外的第二个人!只是…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么?”
玄烨愣愣地笑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头,安慰我不安的情绪,“傻丫头,怎么总爱说傻话?你能原谅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怎么还敢怪你?”
我再不做声,贴靠在他身边陪他慢慢走着,我从未想过要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只是我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留在你的身边,我必须这么做,我别无选择。
因为在宫中,我必须笼络住惠儿的人心。
夜间,我同玄烨登上马车,却并未径直回到紫禁城中,李德全驾车带我们二人来到临近紫禁城的北苑,夜间的北苑篝火熊熊,将一片天空染成火红的颜色。放眼望去,夜幕下一片墨绿的草场格外迷人,空中繁星如许,将晴好无比的夜空点缀得格外动人。
玄烨陪我坐在篝火前的草场隆起处,我将头依靠在他的肩上,遥想当年,我仍是女官时,他以君默的身份带我来到此处骑马,那时的我虽不尊贵,却十分自在快活,周遭没有注视的目光,更没有想要陷害我于绝境的敌人,我亦不必处处逢敌,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