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在前朝与后宫都拥有绝对的权威,我知道他的手段,更知道他的谋划,若不是他,怎得今日天下歌舞升平。
可是我难以想象,那个将我置于弃子之位的人,有朝一日会是曾经对我百般温柔的他。
我此时才大彻大悟,为什么后宫的女人,拼死都要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那是她生存的基石啊。
“好了姐姐,开心起来,你看那边。”惠儿指了指远处,我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定睛一看,才发觉是雪绒和常安。
我欣慰地一笑,见到他们二人纯净的笑容,我立时忘了方才的沉重。
我隐约听到常安率先开口,道,“公主,之前是微臣的错,不该顶撞公主,更不该无理取闹,失了男子气概。”
雪绒白皙的脸颊上一片殷红,煞是好看,她点了点常安的额头,“长姐说,谁输了谁道歉,你又没有输,为什么主动向我道歉?”
惠儿掩嘴一笑,伏在我身边低声笑道,“公主这是已经随安少认姐姐做长姐了!都不叫嫂嫂了!”
常安听了雪绒的话,忙解释道,“是我不好,我敢作敢当,向公主赔罪了。”
雪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我也有不对,既然打了平手,我也要道歉才对…常安,以后我不随便发脾气了。”
我嘴角的笑意更浓,望着他们的模样,我仿佛能看到我曾经期盼的样子。
天高皇帝远,海阔天高处,只此一人,执手白头。
清晨赶到北苑,整整一个晌午站在草场上,任凭冷风吹打,身上不觉已覆盖上了一层疲倦与酸痛。
北苑早已搭起帐子,供各宫主子休息,见我累了,一管事的女官领我走到供我休息的帐前,笑道,“纯贵妃娘娘,还请您莫言嫌弃,若是累了,就请在此小憩片刻。”
我对那女官点一点头,道,“有处容身甚好,何来嫌弃之说?感谢姑姑带路,姑姑请回吧。”
我方踏进那帐子,打量着其中不输宫中殿宇的装潢的内景,忽听屏风后传来一声呼唤,“纯贵妃娘娘吗?”
我蹙了蹙眉,眼神流转望了望纯风,只动了动口型,她便心领神会,问道,“是谁?你怎么在纯贵妃休息的帐中?”
那个人确定了纯风的声音后,才小心翼翼地从屏风后走出来,我不禁一惊,那人竟是皇后宫里的佩月。
“怎么是你?佩月?”我蹙紧了眉头,质问她道。我曾经对她有恩,只是她是皇后贴身的人,使我不得不对她产生戒备之心。
“娘娘!奴婢冒死前来送信,只为报答娘娘往日救命之恩情!据奴婢所知,皇后娘娘也有足够准备,能将贵妃您…逐出宫去…!甚至不用自己动手,而是借用皇上之手!”佩月跪在地上一口气说出了这些令我震惊的话来。
我震惊地愣了半晌,脑中不知闪现过些什么,只剩下惠儿所说的“弃子”二字一直在耳边盘旋。
我缓了良久才道,“你胡说什么?本宫有何把柄在她手上?她能有如此大的把握?!更何况,本宫与她向来是井水河水不相冒犯。”
“娘娘,如今时疫纵横,天地会泛滥,皇上内心焦虑,此时最听不得旁人的挑拨言语。皇后前几日对她的心腹们说,她会借用时疫与天地会之事,将您打压到底,连带完颜氏一族…”
佩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帐外忽然传来一个男声,“给娘娘请安!奴才印夕求见!”
佩月忽然慌了起来,她抓紧我的旗裙下摆,“娘娘!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奴婢在这儿啊!”
☆、卷起千层浪
我努力使佩月平静下来,轻轻“嘘”了一声,随后扶她站起,小声道,“印夕是本宫娘家的佣人,他虽不是亲信,至少还算是自己人,你不要怕。
佩月渐渐压低了声音,我对纯风点一点头,她才领印夕进来。我与印夕已是许久未见,犹记离家时,他还是青涩的少年模样,如今已是堂堂男儿。
印夕缓缓从屏风后走出,见到我后扑通一声跪倒,声泪俱下地道,“奴才参见格格!嗯…不,纯贵妃娘娘!”
他一声“格格”叫得我瞬间心软,心思全部被抽离,“是啊,印夕,他是从小长在完颜府的佣人,是阿玛亲自带回府里□□的孩子,他刚到府上时也只有五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