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绒缓缓抚着常安的背,轻声道,“余生所剩不长,为何折磨自己,不去见日夜思念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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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帝微服出行,自京城前往苏杭。无论这一路有多远多长,与他而言都不言辛苦,因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已是阴阳两隔,怎似京城至苏杭那样短暂呢。
皇帝一身常服,所穿所用皆似寻常人家的公子,他坐在马车之中方出东华门,常安已骑马赶上,雪绒亦同样跟随在侧,只是他二人一路与皇帝保持一定距离,为不让皇帝发现他二人的存在。
因为此时常安与皇帝仍有心结,若非雪绒鼓励劝慰,他此时此刻绝不会出现在此处。
一路之上皇帝风餐露宿,皆因不愿惊扰当地百姓,常安雪绒一路跟随,未曾被发现。皇帝身边跟随之人只有裕亲王一人及十名御林军侍卫,一路安全无虞,并无异样。
唯独行程已渐近尾声时,忽遇暴雨。那日皇帝及裕亲王一行人走至山林溪水旁,骤然暴雨滂沱,却无处可躲。山坡上滚石滑落,马匹受惊,向前狂奔而不受控制。
裕亲王恐怕皇帝受伤,忙勒紧马缰后请皇帝暂时下车躲避,而周围环境闭塞并无开旷之地,又加暴雨滂沱,一行人一时狼狈至极。常安勒马缓缓走在远处,他远望见皇帝与裕亲王等人在雨中无处可躲,一时心中不忍想要上前去帮助,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因为常安明白,此时的自己再也不是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与御林军的统帅了,戴罪之身怎能轻易近君侧。
可常安心中已悄然滋长起一阵感动,当年的是是非非他虽仍不能释怀,可他也亲眼见到了九五之尊的皇帝为了自己的长姐而跋山涉水,一路不辞辛苦,从遥远的京城走至这里。
常安恍惚间想起自己曾是御前侍卫的岁月,他也是走在这样的山林小溪间。那年他跟在皇帝与自己长姐的身后,所闻所见皆是他二人恩爱的场景。那时山中雾气弥漫,地面湿滑难行,皇帝以手揽着长姐的腰间,恐怕她会滑到。
那时候常安便想,或许岁月静好与君老的模样就该是如此。可谁又能想到后来那诸多的是非恩怨?那年的常安绝对想不到,自己的长姐将会在孤寂中一个人离开。
只是回忆着,常安便已湿了眼眸,眼前暴雨漫天,他与雪绒都在树下,望着皇帝为见自己长姐而一刻不耽误前行,纵然在此恶劣天气仍坚持上路。
常安眼底的湿意更重起来,他默默想着,“若他不是皇帝,或许可以与长姐做最幸福的眷侣吧。”
常安驾起马来,缓缓跟在了皇帝身后,雪绒同样骑马赶上,这一路上,无论常安身至何处,她都一步不离地跟随,风餐露宿与长途辛苦她都尝遍了,却没说过一个“累”字。
常安与雪绒才刚追上皇帝与裕亲王的脚步,却忽然见山间冲出许多黑衣蒙面男子,手持刀剑。常安心下一惊,四周环望见才发觉他们早已被人包围,落入了四面楚歌之地。
雪绒勒紧了马缰,万分紧张地欲要调转方向,才发现身后也早已被一群黑衣蒙面的男子堵住了退路。常安与雪绒与皇帝相隔甚远,却同样被包围,而对方究竟是何身份,却无从而知。
常安小心翼翼地挪动右手欲要拔剑,却被一名黑衣男子发觉,黑衣男子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在了常安所骑的马背上,马匹嘶鸣着向前狂奔,常安已被甩下了马背,摔在一片泥泞的地面上。
常安立时起身欲要捡起掉在远处泥沼中的剑来,却被一个黑衣男子抢先,一脚将剑踢远,常安徒手与男子过招,却很难持久抗衡。
雪绒见状,立时从马背上飞身而下,狠狠拍上马儿的颈部,骏马飞奔而去,将远处的一群黑衣蒙面人撞得四分五裂,摔倒在地。
常安以手肘狠狠击中男子的腹部,男子痛苦地躺倒在地,常安于此时拔出自己的剑来,比在那男子的颈间,怒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男子扯下蒙面来,嘴角已淌满了鲜血,他冷厉笑道,“完颜常安,当年是你带人灭了穆萧峰天地会满门,今日就是你偿还性命的时候!”
常安一听竟又是天地会作乱,心中已满是仇恨,他挥起剑来,狠狠划过男子的颈间,瞬时一片鲜血横飞,男子已没了气数。
那男子身后其余人见常安已开了杀戒,竟忽然四处逃窜,常安心中想到当年天地会害长姐几乎一死,今日又来作乱,已因仇恨失去了理智。他追赶上前,左右挥起手中的宝剑,将所有人手刃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