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恭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也不计较她口头称呼,谁不知道她惯是嘴上跑马车的。
徐允恭压下心头千丝万缕,问道:“你知道我亲娘的事情吗?和我说说吧。”
柳娘挠头,“我知道的也不多,娘估计也不清楚,要不你去问爹爹?”
“先让我知道一点儿吧,怪我粗心大意,长这么大居然第一次知道娘亲姓名。”徐允恭幽幽一叹。柳娘一脸同情怜惜,道:“那我就说了,真只知道一点儿。”
“先夫人姓张,生你的时候落下疾病,后来就病去了。这其实也不关你的事,当时陈友谅攻陷太平,父亲正领兵打回来呢,家里就只有夫人一人。乱军之中,保养不善,又被前方战事吓到了,才香消玉殒。”徐允恭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丝毫不在意柳娘的察言观色。
“后来你一岁的时候,陛下做主,为爹娘赐婚,娘嫁过来一年之后有了我。这都是我听娘身边的老嬷嬷说的,真就知道这么多。”柳娘叹道。
“那你知道我母亲娘家那边还有什么人吗?”
“不知道,应该没了吧。若有,爹爹不会不照应的,就是当初战乱失散了,如今爹爹位高权重,乡野皆闻,想找肯定能找过来的。爹爹最重情义,若是原配嫡妻的娘家人找过来,肯定妥善安置。”柳娘摇头。
“是啊,肯定妥善安置。”徐允恭幽幽一叹,再问:“那你知道我母亲可有遗物留下。”
“不知道。要不我去问问娘?”
“还是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怎么不要紧,那可是你生母的东西。”柳娘拉徐允恭一个转身,两人靠墙墙角围成一个小圈,道:“我知道你不敢直接问,怕娘伤心,不过咱们可以偷偷的查嘛!我去翻娘的卧室,她有什么都爱藏在卧室里。你去翻爹的书房,大书房是军事机密守卫森严,可你身份使然,侍卫定不敢拦你。你趁爹上朝的时候去,肯定不会被发现的。”
“不好吧,要不还是直接说了……”徐允恭本能的觉得这么做不好,可又无法忽视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他要知道,是父亲骗了他,还是那人骗了他!
“男子汉大丈夫爽快点!说干就干!就明天,明天咱们分头行动!”柳娘愉快击掌定下了计划。
第二天一早,徐达早起上朝,徐允恭大摇大摆去了书房,侍卫自然是要拦他的。徐允恭摆出大少爷的架子道:“我来书房找本兵书,早就和父亲报备过的,你们拦我作甚!”
“少爷息怒,公爷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出书房,不许夹带只言片语离开。”侍卫十分尽责拦着他。
“我是我爹的亲儿子,进咱家书房还要你批准了?”徐允恭装作怒气冲冲的模样,原地跳脚,道:“我就等着兵书解惑呢,你们耽误我赔得起吗?算了,你们也算尽忠职守,我不为难你们。咱们各退一步,你们放我进去,我不带东西出来。若是我爹回来问起,我自担责任,绝不连累你们。”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无奈退开。任何时候都有特权人士,魏国公府书房相对旁人来说是秘密,对公府大公子来说就是家里。既然他不带东西走,两个侍卫也觉得责任小了很多。
徐允恭伺候过他爹出征的,知道他摆放物品的习惯,根本不往放军机要务的地方翻看,只找左手边的小抽屉、小柜子、博古架什么的,不一会儿就在五斗柜翻出一个大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家书。按照时间排序,最上面的信封是柳娘今年年初写的。
徐允恭放下盒子,按着顺序一封一封翻出来,柳娘的信不用看,只看谢夫人所写,翻完所有信件,只有那年给他产业的时候,写信提到过他亲娘。
徐允恭看得眼眶发红,终于明白自己被人骗了。他就说谢夫人对他很好,从小该严的严,该宽的宽,拿他当亲儿子带,怎么会故意使坏。柳娘从下就黏他,他们兄妹自小好到大。而父亲也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亲自己教授武艺,待他上战场试炼。绝不像那人说的,谢夫人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给他铺路,让自己上战场送死。父亲也绝没有辜负生母,让她被谢夫人气死。想想也是,父亲和谢夫人的婚事是陛下做主的,怎么可能有猫腻。当时父亲已经守过了一年妻孝,这在朝不保夕的乱世,是何等的深情厚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