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誉拿起簿册和笔,做出记录的样子,小声道:“是徐先生让我来的!”
陈留英脸上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父……王不放心,还要让人……咳咳……看着我亲自……上路吗?”
元誉不回答,只拿起笔伪装成做记录的样子。
牢门外的另一个军士打了个哈欠,往里面瞟了一眼,懒洋洋的对李军曹说道:
“这个元主薄往后应该前途无量,为人随和,没有一点架子,又认真努力,长得还好,学问也好,不得了,不得了啊!”
元誉一边在簿册上‘刷刷’的记录着,一边低声道:“值得吗?你如此维护的人却在关键时候抛弃你!你却到现在还在维护他!”
陈留英眯成一条线的双眼十分平静,仿佛元誉说的人不是她,而是坊市间旁人的闲话一般:
“他给我……命,咳咳,养我长大……,我还他命……咳咳,两清!”
元誉拿笔的手顿了顿,沉默的看着陈留英,几息之后,才喃喃道:“你本将心照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这样,也值得吗?”
陈留英咳咳的笑了,似乎这句话很可笑,随着笑声,她身上的肥肉似乎也抖动了几下,元誉这才注意到她几乎已经衣不遮体,俊脸‘腾’的红了起来。
陈留英却没留意元誉的表情,笑完后喘息着说道:
“他……咳咳……不是明月,我也不是沟渠,我……还他的养育……之恩,还完后……桥归桥……路归路……咳咳……两清!”
元誉想了想,起身走几步,拾起来一些稻草铺在陈留英的身上,有些尴尬的说道:“虽然是夏天,地牢还是潮湿,这样暖和些。”
陈留英看了看元誉,很费劲的嗤笑一声:“虚伪,我这么难看……你就是……咳咳……看了…也是我占便宜,有什么…!”
元誉俊脸又是一红,好在灯光下也看不见,他收起簿册和笔,快速的说了一句:“明晚二更,有人来救!”
说完,抱着簿册提上灯,在门口熄灭风灯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牢。
李军曹关上牢门,摇头笑着对另一个军士道:“元主薄好心,将死之人,还又什么羞耻之心!”
地牢内,陈留英艰难的抬起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看方才元誉铺稻草时塞进她手里的一枚玉佩,眼角的泪终于滴落下来!
七夕芙蓉园宴会,不仅皇上受了伤,女眷中也有数十人受伤,十三人被流矢射中,当场死亡。
因此,这几日,衙门忙着抓人审人,一些与英王素来没有交往的贵府,便请医的请医,办丧事的办丧事。
经过七夕宴的劫数之后,墨池在长安贵府圈变的赫赫有名。
当然,以前她也很出名,但以前与她的名字相伴的,总有一些流言蜚语。长安贵府的女眷,对她只是怕,而不是喜。怕也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安老大人从来护短的威名和一人之下的权势。
经过七夕一场劫数,大多数女眷们对墨池的态度便由怕变成了敬。
苟氏怕墨池受委屈,以往长安贵府有什么婚丧嫁娶之事,苟氏从来不会叫她同往。
但七夕一劫,苟氏的身子多少受了些损伤,大房吴氏整日只吃斋念佛,从来不管俗事,大爷又不准大房奶奶再与长安城任何贵府来往。
加之老夫人和苟氏也有些小心思,于是,吊唁那十三个在七夕一劫中不幸死亡的贵府女眷,便都落到了墨池身上。
照说墨池是尚未进门的媳妇儿,代表安府去别府吊唁于理不合,但一来老夫人和苟氏极力主张,二来墨池本来也是个不拘小节,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的性子。
三来,韩四娘医术好,那天可是众人所见,皇上受了伤,这几日太医院的大夫不好请,请韩四娘帮府里那天去了七夕宴的女眷再把把脉,可是太难得的事情。
毕竟,慌乱过后的这几日,所有的人都在猜测皇后和太子对韩四娘的态度,到底代表着什么?
☆、第二百一十章 七上八下的猜测
寸朝雨的继母吴氏便是那天首当其冲冲出大殿、被流矢射中的女眷之一,寸祭酒伤心过度不能理事,他又是独子,府中也没有其他女眷。
寸朝雨姊妹四个,她是大娘子,也没有兄嫂,唯一的弟弟只有七岁。因此,寸夫人的丧事便由寸朝雨一手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