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又伸出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扶着丫鬟的手探出身子,一个温润君子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穿着一身淡绿色的长袍,披着带白狐衣领的斗篷,长发也用淡绿色的玉簪束了一半起来。他面色极白,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却是带着早春的料峭和暖意相溶。他狭长的眼睛仿佛像浸着水的墨玉,见到站在门口的聂渊闪动着令人着迷的光辉。
令人在意的,这年轻公子的怀里还抱着一个睡得很熟的小女孩,也是一身淡绿的装扮,整个人陷在年轻公子的怀里,只露出一半粉嫩的脸颊。
“多日不见,少帅风采更胜!”男子下了马车,用身后的淡绿色斗篷仔仔细细包裹住孩子,才笑着道。
聂渊看着他怀里的孩子,一向冰冷的脸上竟罕见地有了一丝笑意,“七郎比当年似乎更加健壮些。”
七爷嘴角一僵,继而笑道,“少帅还是这么直来直往。”他当年身子是不大好,但是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掌柜的趁机请两位上楼一叙,底下吩咐小二伺候好这些人。
到了温暖的房间里,七爷才把斗篷解开,露出小孩子毛茸茸的脑袋和睡得极熟的脸。
聂旭却是一惊,这女娃不是小姐嘛。当初城破,元帅和夫人殉城,小姐也不见了。是想过少帅把小姐送走了,总不能跟着他这些大老粗受苦吧!可这公子来历举止气度非凡,少帅一下山就过来打仗了,哪里结识这样的达官贵人。
不愧是少帅!实在太厉害了!
“这三年多谢七郎了,小妹有劳七爷看顾这么久。”聂渊想去看看妹妹,结果七爷并没有放手的意思,也就按捺下来。
七爷紧紧搂着怀里的小丫头面上含笑,只是那笑容带些苦涩,“棽棽很好。”
聂渊微微点头,示意聂旭出去,同时七爷的丫鬟也退了出去。
“我看七爷面色苍白,多年前的毒尚有残余?”这个人是有能力的,但若是身体不好,也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小妹。
七爷笑道,“当年少帅赠药,我已经痊愈。只是家里兄弟众多,一不留神棽棽中了道。”他见聂渊脸色不豫也不卖关子,“我当时求救无门,路遇圣僧说非雪莲朝露不可。但那药已经被我吃了,无奈之下,便用血喂了棽棽。之后却有好转,只不过身子比平常孩子弱些,也极容易入睡。”
聂渊看着那熟睡的孩子,眼帘垂下,淡淡说道,“我原以为七郎只是心慈,所以才中了招。现在看来,七郎是太过于疏忽了。”
“是我对不住少帅,少帅把棽棽托付给我,我却……”
聂渊不急不缓道,“平常兄弟怕是没这个本事,我猜,是七郎的好弟弟害的小妹吧。沐十三郎自以为天下无双,谁知道被叛将送去被人折辱。这帐不是记到我聂家身上还是谁身上。”
七爷苦笑,“少帅真是敏锐。确实如此,他本是天之骄子,却突然失去了双腿,行为难免过激。”
“这帐我日后自向他讨,你抱着小妹坐近些。”聂渊伸手把住聂棽的脉,一点多不虚弱,平缓有力,尚无大碍,反倒是沐七郎的脉虚虚浮浮,似乎不大正常。
“你这是怎么了?身子还不如当年。”
沐七郎慈爱地摸着怀里女孩的脸,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我记得你当初说那药有三颗,一颗给了素闲,一颗给了我。还剩吗?棽棽不能一辈子整天喝我的血过活。”
“你倒是舍身饲鹰。”聂渊讶然,继而平静道,“那药还有一颗我给我父亲了。并没有剩下。”
沐七郎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并不沮丧,“也罢,那我就一辈子养着棽棽。”
怎么,还养上瘾了!
聂渊眼中微光一闪,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盒子放到桌上,“那玩意儿是没了但是我这几日又做出来些。”
沐七郎眼中闪过震惊,他拿过玉盒,里面密密麻麻有十几粒珍珠一样的药丸,散发着浓浓药香。“这……”
“药效没那个好,但甚在量多。”
沐七郎收好药,和聂渊又闲话几句,见聂渊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话锋一转。说到沐十三郎身上,说他最近上天入地在找一个人。是他徒弟,来头不小,结果不知道怎么丢了,现在找也找不到了。
聂渊眸光微动,继而归于平静。“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