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澹眼神微微一暗,迎了上去,“徒儿见过师尊。”
“阿舒,过来。”沐清明微微笑着,温和中带着探究。楚玄澹离他太远了。
楚玄澹不进也不退,就站在那里,带着一脸痞笑看着沐清明,“师尊让我过去,可是要补新年落下的红包?”
“阿舒过年去哪了?”楚玄澹变了,似乎又没有变,真相就在他消失的这段日子里。
“我回家了。”楚玄澹终于走近沐清明,带着孩子般的稚气,笑着发问,“先生的腿还没好吗?”
沐清明亦是温和道,“春寒料峭,还有些疼。”
疼是自然不会疼的,他清楚自己的治疗后果,楚玄澹笑着点头,“总比以前不疼好。”
沐清明没有说话,微微抿了抿薄唇,继而温和提到,“我七哥今年过年也没回来。莫非是和阿舒在一起?”
楚玄澹看了他片刻,然后转头看上那一片新绿,“师尊的哥哥,沐清慈,我是认识他不错。是个很仁慈的好人。”
沐清明笑得如沐清风,“我的七哥,确实是个老好人。”
话语到此为止,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沐清明已然明白,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单纯,冲动,富有同情心和青春热血的楚玄澹了,而是少年老成的聂渊。
仿佛一个十几岁好玩好动的孩子一夕之间长大了,变得成熟而理性。
聂渊这个人的可怕之处在于,他永远没有惊慌失措,失去理性的时候。他在第一次出现在东海之滨的时候,就是理性而冷淡的。他在别人还在成长的时候,就是以一个成熟理性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
沐清明在失去腿的日子里。曾经无数次翻看聂渊的履历和战绩,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
聂渊,道号洛舒,明德六年十一月十七子时生,土城人士。父护国侯土城戍边元帅聂宁,母风叶山庄庄主曾笛静。二岁识字,三岁习武,四岁被世外高人看中,收为弟子,在外求学。
以后的十年里,聂渊的所有事情皆是空白,他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丝痕迹也不留。直到明德十九年,北容犯境,聂宁戍边不利,被连破三关,败走土城。这个时候,聂渊突然出现在东海之滨。
桑海晨雾,雾中有一子踏水而来,民大惊。雾散,人无。
聂渊就是这样踏上了大靖的海岸滩涂,踏水而来,恍若仙人。
一身白色道袍的聂渊不知人间礼法,不识五谷杂粮,他行走在这个熙攘喧闹的世间,格格不入,但却慢慢融合。
这样子的聂渊很吸引人,妖姬竺蓝虽为妖姬,但琴棋书画不弱于大家闺秀。她手里有一幅聂渊白色道袍的画像,是她趁聂渊被几大高手围攻,把他带走,后来在他昏睡时画的。后来这幅画到了沐清明手里,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聂渊,尽管清冷,但从骨子就带着一种禁欲的味道,无论男女,在他面前,都按捺不住心底的欲/望。
他与魔教少主乐韶冶意气相投,结为兄弟。沐清明想起乐韶冶说的天地,兄弟相交也是拜了天地,他竟然没有细想,就这么让怒火焚烧理智。笑意凝在嘴角,无端的苦涩。
后来的土城几次大战,才是真正让他心惊。
聂渊一到土城,就以强势不容拒绝的态度接管了土城大大小小的戍边事物,和聂氏一族的族长之位。他背上的纹身,金眸白狼,是聂族的族徽。是每代族长才能纹上去的纹身,可笑沐清明第一次见竟然没想起来。
土城有聂渊,北容有拓跋钰,拓跋钰大聂渊七岁,彼时拓跋钰刚刚及冠,天纵奇才。是北容的第一武士,在战场上也是智计无双。土城外的三关有一半,在他的手里被夺去。但也有一半,在他手里被失去。
聂渊初到土城,土城已经被打得城破人亡了,好大一幅烂摊子。他去得时候是一年最冷的时候,城打破了,以水铸城,明晃晃的冰城筑起,暂时抵挡了北容的进攻。
双方都在等一个时间,春天。
春暖花开,冰破城开。以往最期待的日子也没了盼头。双方都明白,春天到了,土城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了。
聂渊在到了土城的第一天,在残兵败将和土城的难民中选了三十六个人。这三十六个人,在今后的日子里跟着他一起扬名,使北容闻风丧胆。
三十六部,三十六个人,以三十六天罡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