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明本来是不同意此事的,但一想聂渊入得凡尘,一心全都系在此处。若是贸然回了,以他那个性子,面上不说,心里一定会怨恨的。
便想着就算聂渊此时身体不便,有他护着,也无大碍。便应承下来,朝皇帝讨了圣旨就急忙回来对着聂渊邀功。
他哪里知道,聂渊仙身已成,那鲛人的微末道行造成的伤口,想恢复不过半日的事情。只是一直碍于沐清明多疑,才延缓了痊愈的时间,拖着伤口不好,这无疑对聂渊又是一种折磨。
聂渊轻轻点头,摸着怀里雪白神俊的白雕,目光悠远。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身穿深紫色内侍服的郑钧领着一排大红色的内侍朝他缓缓走来,郑钧微微一笑,取过身后内侍手里朱色漆盘里的明黄物件,在手中抖了抖,旋即展开一道漂亮地的弧度,“护国公聂渊接旨!”
聂渊怀里的白雕应声飞起,扑扇这洁白的羽翅一飞冲天,聂渊在沐清明的帮助下缓缓半跪,“聂渊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容蛮人多次骚扰我大靖边界,扰我百姓,夺我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大靖泱泱大国,岂无容人之度,然北容欺人太甚。于半月前截杀我大靖与域外交流的游商。实在忍无可忍。着护国公聂渊为征北大元帅,率十万兵马与当地的守军会和,共同征北,夺回和我大靖大好河山。钦此。”
聂渊道,“臣接旨。”
郑钧见聂渊不便站起,立马前搀扶,“这可如何是好,连陛下也不知道国公爷了这般重的伤。”这别说上战场了,就是站起来也费劲啊!
聂渊坐回轮椅上,眉色浅淡,“不妨事,过几日便好。”
郑钧却不大相信,回到宫里便一五一十地和皇帝说了。楚玄烨好不容易寻回了宝贝弟弟,正卯足了劲要逗他欢喜,却听说这一番事,不由皱眉。
“我只当出身仙宗,必有些非常手段,却没料到那处如此凶险。连他收了这般重的伤。”聂渊那个人,手段如此强劲,落得个在轮椅上的下场。而玄医仙区区弱质少年,却毫发无伤的回来……
楚玄烨看着桌子上的一块晶莹剔透的貔貅纸镇,想起这还是那年聂渊初初做了皇储,在他生辰那日送他的。本以为是他偷溜出去在哪个小摊子上淘的,后来才知道是聂渊匆匆得知了生辰,熬了两个日夜用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晶刻的。原本是一对,后来有一只无意中打碎了。
“郑钧,朕要出宫看看他。”楚玄烨握住纸镇,狭长的凤眼里,光芒闪烁不定。
正值午后,初春的日头暖暖的。千条碧叶垂下,映衬着绿色的池水。那身着白衫的少年便倚铺着上好狐裘的摇椅上。手里一根长长的鱼竿伸在水里,水中涟漪不断,任那巴掌大的鱼把诱饵浮标咬得沉沉浮浮,也不见少年把他拉起。
楚玄烨心下奇怪,走过去才发现少年的脸上盖了一本书,只露出白皙的下巴和一段隐在滚着莲花银边交襟的衣领里的脖子。他目光暗了暗,露出一向戏谑的笑,“朕的护国公好生悠闲,这圣旨都搬下去了,却还在这垂钓。”
聂渊皱了皱眉,从脸上取下那本游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不知陛下前来,有何要事。”
楚玄烨将聂渊身旁桌子上的酒壶游记全都揽在怀里,撩了袍子在桌子上坐下,眼中依旧戏谑,带着玩笑的口吻,“你救了他,我自然是来好好谢你的。”
聂渊揉了揉眉间,想把疲惫揉开,听到楚玄烨这么说,淡淡毁了句,“都是臣的分内之事。”
这样冷淡的性子亏沐清明能坐下和他说话,楚玄烨向来认为自己好涵养,也不由被聂渊这样不冷不淡地回话噎住了嗓子。本来想好的话一句没说出来,目光转到少年宽松的白衣上,“我记得你向来不喜白衣的。怎么如今穿了起来?”
聂渊有些疑惑地看着楚玄烨,他向来对衣物的颜色不大上心,何来不喜爱白衣之说。好吧,他确实不大爱穿这容易沾染其他颜色的白色,但是,陛下从何得知?
楚玄烨凤眼挑起,带着三分勾人夺魄七分肆意风流,“你那两年从来没穿过白色。我料想,你以前穿白的怕是有说不得的缘故吧。”
倒还真有说不得的缘故,归元宗那地方,总觉得一身孝才显得仙气飘飘,诚然,确实如此。但是,看久了,总有点要得雪盲的感觉。所以一身红衣的师父才显得那样弥足珍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