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_作者:於戏左读(267)

2018-01-13 於戏左读

  聂渊神色浅淡悠然,却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出几分诡异来,“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不是朋友,而是敌人。”他抬起头,蓝湛湛的眼睛盯着言修,“他的心思,你和我不该最了解的么?”

  言修微微地笑了,这笑容与平时很不同。往日他的笑是隐匿在黑暗之中的,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见的。可今天这一笑,莫名的锐利张扬,像是一道在黑暗中闪过的雷电那样明亮,夹杂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这气势,不比聂渊弱。

  “你说的对,我是了解他的。可是,你知道么?”他顿了顿,嘴角掠出恶意的笑容,“我也是了解你的。”

  聂渊竟然也笑了,“我如今想来,我竟然和师父是一样的人,白长了一对眼睛。师父当初执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致使先祖七十年孤苦无依,他自己也疯了许久。原来,自己的眼睛也是会骗人的。可是,总有一种人,他们的话总是对的。”

  “你当初怎么不听呢?如今,是不是迟了?”言修显然知道那人是谁,他敬那人为生父,可却被生母害死。

  聂渊沉默许久,才道,“不迟,你还在,聂家还在。”

  言修闻言心神大振,他嘴唇微微哆嗦着,嗫嚅了许久,“哗”地掀开帘子离开。

  聂渊手里抚摸着怀里的白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划过一道浅浅的笑意。

  言修急速穿过无数粉黛瓦墙,他觉得心底沉闷地可怕,一种无法宣泄的感情使他几乎炸裂。聂渊的一番话,使他多年来的筹划变成了一场笑话,他费了这么心思,无法得到的东西,却是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

  那这么多年的隐忍,这么多年的努力,那些苦难折磨,那些深情款款,简直,简直……可笑!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他笑得癫狂,笑了抽搐起来。即使这样,他还是保持这身为天暗部部主的直觉。准确而敏捷地掐住了身后之人的脖子。

  “咳咳!” 那人急速地咳嗽起来,听到熟悉的声音,言修才认出来人是谁,松开了手,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聂旭整了整衣衫,顺了顺嗓子,还是往日那样不着调的样子,笑嘻嘻道,“与往日不同,便跟过来看看。没想到你出手也太重了,差点勒死我。我可是受了二十军棍的人!”

  “挨打了还到处乱跑,那八十军棍索性一起上吧,想必你也受得起。”

  聂旭急忙摆手,“我细皮嫩肉,如何受得了这个。”

  言修见聂旭一张如女子般细腻的脸庞,在黑暗中泛着莹润的光。因为被他勒住脖子,眼中湿润,闪闪发亮,像是揉进了一河的碎星。那艳红的嘴唇最初是无尽厌恶,而如今却令他嗓子发干。那种无法宣泄的情绪,似乎隐隐找到了出口。

  他冷笑,“你可真是关心我呀。”

  聂旭只觉得言修说话带着刀子,不免想逗他开心,“你我什么关系,我自然是关心你的。来,给小爷笑一个。”

  说着便伸手去挑男子的下巴,言修不闪不躲,额没有笑意。一双鹰隼般的利目在黑暗中亮了起来,他抓住青年的手,上前一步。聂旭便可以看清楚他面上的狰狞和疯狂,这变故是聂旭吓了一跳。

  “你……”他未来得及说话,身上檀中,风池两处大穴已被制住。他脸色立刻白了,这两处穴道虽然不会使他丧失行动,也不会使他疼痛。却能使他全身无力,内力分毫也使不出来。于是勉强笑道,“好哥哥,你玩什么呢?放开我吧。”

  言修却恍若未闻,他面色绝不比聂旭好上半分,惨白的,毫无人气的。他阴测测的声音在聂旭耳边炸起,聂旭只觉得的鸡皮疙瘩从脚底一下子长到后脑勺,“阿旭,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心悦我的。”

  聂旭泛白的脸色愈加白了,他道,“那都是年少不知事的时候了,况且哥哥,你喜欢的是女子。不是么?”

  “是啊。”言修长长叹出一口气,“是这样的,不错。”他只说了一句,便忽然冷笑起来。“洛舒说你天资聪颖,却故意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我原是不信的,现在看来,倒是我看错了你。你看着少不更事,鲁莽冲动,实则进退有度,心思细腻,大智若愚。”

  言修抬高了青年的脸,看那张惨白的脸慢慢恢复了血色,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青年柔嫩的脸,“以前没看出来,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