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宣仁三年腊月二十八,我看到白薏歌被传召到长生殿。而我的心,却愈发的不能安宁。我小心翼翼,只怕到头来是一无所获。烧宫事,留下一个线索,她是玉润宫的掌事。陆晴笙永宁宫捉奸细,只道那才是焚火人,一去二来,最后那烧宫之迷的茅头直接指向了陆曌晴……
好不容易挨到那年冬天的一个天晴,我带着宓鸢在梅园看着一株株火红色的红梅。在白色的积雪间,却是红的耀眼。那一抹抹红色,仿佛人们的鲜血一般。我登上柏梁台,看着整个夏宫,果然是白里透红。玉照宫虽然被焚,却没有损坏多少。然而,玉照宫的一抹抹红色,却让我红的惊心动魄。
我指着玉照宫,问着陆晴笙:“妹妹,玉照宫被焚了,为何还那么红?”
她没有回答我。
须臾,我看到毓音气喘吁吁的上了柏梁台。她着急道:“娘娘,玉照宫上上下下三十多名宫女太监,全被杖毙了。”
“咯噔——”我的心一怔。脚下险些站立不稳,依稀听到身旁陆晴笙的声音:“是宸贵妃下令的?那德妃呢?”
毓音答道:“德妃娘娘被软禁昭阳。”
此刻,我只觉着我耳畔嗡嗡直响。仿佛有血流成河的尸骨的哭诉,仿佛是站乱声中的马嘶鸦啼。我摇摇晃晃的身躯,一步步的往前走,前方一片迷雾,我看不清前面的路。
回到倾樱宫时,我安顿了陆晴笙。又撑着安抚着她:“莫往心里去,后宫本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我迈着急快的步伐往宣室殿去,却在门口被绣风拦住。我问她:“姑姑为何不让本宫进?”
她道:“陛下病了。升平公主前日被淮水冲走了,没了。”
他都倒下了!
不知为何,我的眼角莫名的流下泪水。记得那年,我听说升平是连瑾礼最疼爱的妹妹;记得那年,我看到升平神武门和陈晨夺永安。我一直以为,升平不过是大家口中不常提起的名字。却不知,升平的死会成为连瑾礼一病不起的□□。仿佛宿命般,一起活,一起走。
☆、五十九??叹七苦痛诉衷肠
佛说,人世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凤尾琴下弹追魂曲,玉锦箫里诉世间情。看不清的爱,说不完的情。不过落得剪不断理还乱,青灯古佛相伴,才是干净。
除夕的夜晚,偌大的夏宫没有丝毫团圆喜庆之气。连瑾礼的病疾成了夏宫最忙碌,操心的事。陈晨安排每个妃嫔轮流侍疾,轮不到我,只能日夜不眠,茶饭不思。一时间,过往匆匆涌上心头。
我形单影只的走在玉润宫的门口,看着那几个俊秀有力的大字,想着那年单离华对我说的话语。“你爱的不是连瑾泉,而是连瑾礼。”
我推开那被烧得漆黑的门,看到里面,尽是断壁残垣。那天的一场大火,把玉润宫烧了个干净。这里不再有单离华的欢声笑语,不再有昔日的海誓山盟。踏着有些焦黑的青石板,连杂草也变成了一把黑土。却依稀可见上面多了几排诗——
“一生执念半山缘,三载恩情几时还。一把妒火燃尽回,三生缘灭心未安。”我一字一句的读着那首诗,他是写进了多少情愫,多少失落啊。此时,脚下似乎有一物。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佩剑。我有些无力的扶着那石雕,呢喃自语着:“都说我是前朝所出,从一而终。我自永平帝三年,苟且偷生到新朝,如今却是第四个年头了。”
连瑾礼都清楚,那是一把妒火。可我,却一直告诉自己那是自保的良方。
那年冬天,柏梁台上,你被人诬陷,从此被逐;
那年盛夏,昭阳宫里,你痛失妻母,我伴你奏追魂曲;
那年严冬,戏院看戏,戏里帝后争锋,戏外忠言逆耳,你从未迁怒我;
那年,我脚踏未央,上诉永宁,你赐她毒酒一杯,如我所愿。
那天,我身染剧毒,神志不清。你不分昼夜,只为唤我醒来,你说:“等你好了,我们去柏梁台看星星……”
可我们却错过了星辰,每个夜晚都是彤云密布,再没有星辰……
我有些无力的靠在石雕上,眼角何时已经湿润了一大片。“我幡然醒悟时,是否还找得回失去的你?罢了,既然是妒火,不如从此青灯古佛长伴。把你存在心里,就不会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