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人不醉帝王心_作者:纳兰若涵(163)

2018-01-15 纳兰若涵

  “他说……”金吉突然羞赧的一笑,眼角眉梢挂上一缕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他说,要买下雪耳,多少银子都无所谓,还说……他要带我走,不许任何人说不……”

  ☆、第十七节(二)

  即使地牢里光线昏暗,但苏沁还是仿佛看到了金吉说起她跟楚哲昶初遇时,脸上泛起的两陀红晕,“他要带我走,不许任何人说不……”这句话的尾音在耳边翻滚,苏沁突然很想笑,这的确像是楚哲昶的口气。眼前突然浮现出当初在广兴城外楚哲昶把她从马车里拖出去的样子,背着光的高大阴影,犹如从天而降的神明,却霸道得像个十足的抢匪。

  “他……对你很好吧……”

  “他对我当然好!”金吉声音陡然拔高,把怅然中的苏沁吓了一跳,诧异地抬头看向她。金吉却以一副骄傲且不屑的表情回看她,良久之后,才卸了气势,盯着手里那支苏沁用蜡做的红梅,陷入遥远的回忆中,“他知道我喜欢红色,就命人在院子里遍种红色的植物,春天可以赏杏,夏天能观海棠,秋天枫叶铺满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冬天朵朵红梅衬着一世界的雪白,好看极了……”

  苏沁向来脑力好,此时回想起整个庭院的布局,确如金吉所说,错落有致地种有杏树、海棠、红枫和腊梅。难怪当初她第一次进院子的时候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如今想来,便是怪在这颜色上了,这些植物通通都是红色的,看来楚哲昶为了讨好金吉,果然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借着跃动的烛火,金吉偏着头仔细地观察苏沁的反应,侧面的头发一缕缕地从额前划过,遮住了她半张脸,连阴鸷的表情也一并隐去了一半,“他说,要带着我春天踏青,夏天赏花,秋天逐叶,冬天踏雪寻梅,骑着雪耳去找我最爱的红梅花……”

  一言入耳,苏沁感觉像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闷棍,脑子一片混沌,耳朵里一阵轰隆隆的乱响,像是滚过了几道炸雷。万事万物似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她看见那些词句仿佛活了一般从金吉的嘴唇上翻滚而出,然后以山洪暴发地气势铺天盖地地朝自己涌过来,通过耳朵那狭窄的隘口冲进自己的脑袋里,掀起狂躁而澎湃的波涛,把她和楚哲昶过往一切都冲刷得没有了颜色,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他把我带进王府,把自己的贴身侍女分拨给我使唤,可是她们两个的名字听起来冷冰冰的,我不喜欢,他就把她们的名字给改了,一个叫永乐,一个改叫欢喜,欢天喜地的欢喜,是不是很有意思,呵呵……”

  “……”苏沁一口气郁结在胸口怎样都消散不开,逼得她只能为微张开嘴强迫自己换气以免自己会突然窒息而死,“奴婢原来叫冰夏,她叫雨薇,后来王爷把奴婢们拨来伺候王妃,为讨王妃高兴,才给奴婢们换了如今的名字……”当年自己刚入府时,欢喜所说的话犹在耳侧,当初楚哲昶厌恶自己的态度那么显而易见,她竟然没发觉到异样?!

  “他还给我做过一件红色的狐裘,那是我见过最艳丽的红色,像一瀑会流动的火……”金吉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手指在虚无的空气中左右滑动,好像正在抚摸着什么,“那皮毛,像玉一般润泽,如水一样柔软……他说我穿上,美极了,还说,最爱我穿上它之后骑着雪耳策马飞驰的样子,像一片会飞红云……”

  心,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苏沁看到空气在自己眼前翻转扭曲,幻化成一双巨大有形的手,硬生生地撕开她的胸腔,强行地攫住那颗一直不停跳颤着的脆弱脏器,毫不留情地狠狠捏碎,她还来不及喊疼,心就已经化成了齑粉,刹那间灰飞烟灭……

  原来那件狐裘是金吉的?!难怪她每次穿上时雪耳都会表现得那么激动,亏自己还天真的以为雪耳是因为记得她所以才跟她亲近,她甚至还曾想过是因为她跟楚哲昶的关系越来越亲密,而雪耳这样有灵性的宝马良驹与主人有了感应,所以才会听自己的话,原来一切不过是个虚假的幻象,世间怎么可能真有这样的灵兽,雪耳再通灵性,也不过是匹马,它只是对金吉穿过的那件红色的狐裘印象深刻,错把自己认成了她……

  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被打开了一个入口,长时间以来,种种匪夷所思的片段瞬间连成了片:为什么楚游南第一次见面就说最讨厌枢国人,还差点要了自己的命?那是因为金吉就来自枢国;莫来楼的楼梯上,太子楚永旭那句让她一直琢磨不明白的“像,真像”,其实说的是她穿上狐裘的样子跟金吉相像;永乐、欢喜的含糊其辞和欲盖弥彰,所有的表现都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每个人都知道金吉的存在,每个人都熟悉楚哲昶和金吉之间的过往,可每个人都选择了对她隐瞒真相。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不配知道真相吗?那么楚哲昶呢,他怎么想?当初他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到底是出于对她的喜欢还是仅仅因为把自己当成了金吉的替身来宠爱?在他的眼里,自己是苏沁,还是金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