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人不醉帝王心_作者:纳兰若涵(166)

2018-01-15 纳兰若涵

  “是,奴婢知道了,一定替王爷知会下去,让所有人都守口如瓶。”永乐瞧着自家主子难得一副牵肠挂肚、儿女情长的模样,禁不住也跟着眉开眼笑,心里暗忖:王爷,终于活过来了呀!

  第十九节

  托苏沁的福,前年秋天开始的阗河水利改造工程到今年的夏初已经相当成型。原本,另朝廷头疼不已,每年都要支出大量粮饷救济的冶原三郡,不出三年已经今非昔比,过去每年都有大量百姓因为不堪忍受水患之苦而从此处迁离,造成朝廷有时候不得不强制迁移一批百姓过来耕田种地的尴尬局面,如今,这里却成为了远近驰名的鱼米之乡,别说当地百姓不肯迁走,其他地区的百姓都哭着喊着要往这里迁移,于是朝廷又需要严格控制百姓迁徙的数量。

  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谁能想到这一坏一好的转换竟然就是楚哲昶、苏沁和司徒瑾渝几个人半夜突发奇想来的呢?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仅阗河中游新开垦出来的梯田,去年所产粮食的数量就足够供应半个翀越国的了,更枉论阗河沙的大量挖掘和使用,为朝廷节省下的银子和为国库添加的进项有多少了。

  国库、粮库的空前充盈几乎让司徒瑾渝乐得合不拢嘴,虽说他自己也是家财万贯,但当计相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不抱怨国库太穷,官太难做,甚至还兴冲冲的跟你楚哲昶显摆,“国之大治也就是这样吧。”楚哲昶带着不不屑的神情笑他鼠目寸光,但心里却还是很得意的,毕竟在这件事情当中最功不可没的苏沁恰恰是属于自己的。

  翀越国不仅矿产丰沛,军事实力也十分过硬,加之地域博大,可谓是北方实力最强,势力最大的一个国家。有袳羅平国的半年被灭的前车之鉴,周边的各个小国对翀越国多有忌惮,虽然也总免不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偷鸡摸狗,但整体上还是不敢轻易造次的,以防哪个不小心,被楚哲昶带兵灭得灰都剩不下一颗。而现如今,不仅困扰了翀越国多年的阗河水患问题得到了根本性的解决,还顺带增加了耕地的数量和粮食的产量,连原本淤积在河床底下造成水道不畅的阗河沙也被大量采挖和使用。正所谓酒香就不怕巷子太深。翀越这边治水治得颇见成效,甚至变废为宝,本就强盛的国家如今看起来更是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景象。消息不胫而走,周边一些素来或仰赖、或敬畏、或对翀越阳奉阴违的小国便纷纷活跃起来,组织了一个联合使节团,带着文牒和贡品来到盛琅,都寄希望于获取点经验或是打探点虚实。楚印御飞鸽传书给熠王楚哲昶,让他提前结束水利视察折返盛琅,也是为了商讨此事。毕竟整个阗河水利改造工程是在他的主持下进行的,没人比他更了解情况,也更懂得拿捏分寸,知道什么该说哪些环节该保留。

  苏沁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呆呆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机械地一个接着一个卸掉头上繁琐的饰物。这些天,她瘦了,也憔悴了,即使并非出于她自愿。自那日她用一支蜡做的梅花,换取了楚哲昶和金吉的过往之后,就再也没有潜入过那间被封闭的小院。原本,只因没有参与楚哲昶的过去,所以她特别希望能够更深入地了解他,他鲜为人知的出身和成长,他几乎无法计数喋血沙场的经历,他的苦,他的笑,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困惑无助,甚至包括他过去的女人,这些都让她觉得自己离楚哲昶更进一步。然而,不知道是老天眷顾着她,让她早早地就得知自己实际上一直被楚哲昶、欢喜、永乐这些她认为是最亲近的人所蒙蔽的事实,还是老天觉得她以一个尚书府里最不受待见的庶女而嫁给楚哲昶这样的男人是自不量力所以惩罚她,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总而言之,是让她获得了她或许只是另外一个女人的替身的残忍事实,以至于以往,楚哲昶对她种种的疼惜与宠爱,此时此刻回想起来,都褪色成了一片死灰。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同时也很可悲,有一种强烈的自掘坟墓的感觉,意识到自己竟然糊里糊涂地陪别人演出了一场借尸还魂的闹剧。她与金吉,后者是楚哲昶百转千回、肝肠寸断却终究放不下的那缕游魂,自己则是那个被占用了身体,没有自我,被当成了替身,任人摆布的木偶。她想劝自己,罢了,随遇而安吧,可打从心底里涌起的那一丝丝真实的疼,像金刚做的蚕丝一样,紧紧地缠住了她,勒进血肉,渗入骨髓,连同魂魄都跟着狠狠地、不可抑制地抽痛。金吉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苏沁无可救药地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金吉现在的想法。她在向自己说出那些甜蜜的过往时,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嘲弄和讽刺?!她一定会说:看啊,被我弃若敝屣,被我背叛了的男人,竟然还对我念念不忘,他把你当成我的替身呢,而你却还拿他当个宝?!苏沁拔下头上最后一根金簪子,近乎绝望地一把拍在了梳妆台上,表情痛苦地抱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