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那些修行得道的方外之人咯。”
“不对。”
“嗯……”苏沁偏头想想,“难道是天上的神仙?”
“也不对。”
“那,莫不是退隐江湖的豪侠义士?”眼看九月又是连连摇头,苏沁只好认输,“晚辈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来,还是要请婆婆指点。”
九月用枯枝一样手解开香袋,倒出几片花瓣托在手掌上递给苏沁看,看她仍然不解,便开口道,“傻丫头,答案就是这花草啊!”
“花草?”
“是啊。你看,春有娇杏,夏有清莲,秋来菊黄,冬至梅红。有人嗜爱牡丹,也有人独好海棠,你厌桃之夭夭,我却言宜室宜家。一千人看花就有不下余一千种看法,所谓此花好彼花俏,不过是看花的人心情不同而已。可是,你瞧那些花花草草,它们几时因为人的好恶就不开不长了的?但凡季节一到,它们就自顾自地开花生长,管你喜不喜欢,欣不欣赏。有道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它们兀自开花,兀自凋零,于这广阔天地之间,自有轮回,难道不是最遗世独立的吗?”
“哦!”苏沁恍然大悟,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言之有理。婆婆睿智,晚辈受教了。”
“老妽并非睿智,只不过活得时间久了,见的人和事也就多了,看着你们年轻人为情所困,忍不住就想说两句。”
“为情所困?”
“难道不是吗?”九月脸上一对浑浊的老眼闪着精光,那里凝聚着百年来的智慧和阅历,看得苏沁不自然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老太婆我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年轻过。这几次见你都是一脸的愁容,我会看不出来?你呀,什么都写在脸上。”
“婆婆,我……”
“你先听我说。来,坐下。”九月拉着苏沁到身边,“丫头,我告诉你。人,若想活得超脱,就该像那些遗世独立的花花草草一样,不管别人如何评价,都有自己的活法,不受外界左右,也不怨天尤人,要有自己判断,别把个好好的年华都给辜负了。可是凡事呢,也不要在一时间急于去判断对错,要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当你你过分沉溺于一件事情里,于己不得自在,于人亦是莫大的伤害,若那人再把这份伤害迁怒于他人,那岂不成了你不杀伯人,伯仁却因你而死吗?若果真如此,你于心何安?这做人呐,不能只想着自己,有时候也要为别人想想。”
几句话说得苏沁一阵阵脸红。的确,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沉溺于跟楚哲昶的纠葛当中得不到解脱,每每想起,都有如万箭穿心。那天,瑾妃的一席话,又搅得她心绪不宁。楚哲昶现在贵为一国之君,若真如九月婆婆所说,他将对自己的情绪发泄到其他人身上,那后果真是可大可小。她一生最怕给别人添麻烦,如此一来,反倒成了间接害人了。
“婆婆,我知道错了。”
九月赞赏地摸摸苏沁的头,扶着她站起来,“老妽活了这么大年岁,少有见你这么通透灵秀的姑娘,一点就透。可是,你也有的偏执和狭隘,道理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时想不开。这世间的大多事情,都像这天边的月亮,你放着它在那不管,反而能照得见光亮,可你若是紧握在手里不放,那夜里只会更漆黑一片。你这么聪明,一定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好好想一想。”九月把香袋在苏沁眼前摇一摇,然后谨慎地放进袖口,“这香袋做得很漂亮,我喜欢。”
弘乾元年十一月初,与枢国隔海相望的恩施国往派出一对特使,带着礼物,横渡塔尔海,来到盛琅,递上国书,表示愿意臣服。
恩施与翀越两国,隔塔尔海相望,素有船运与贸易往来。早前的恩施国幅员辽阔,与翀越不相上下,两国还曾因海域问题起过若干冲突,海战打了不是一年两年。后来,恩施国王族渐渐不景气,没有出什么贤能的国王,于是国土渐渐被几个手中握有兵权的旁系和权臣分裂成多个小国。现在所谓的恩施国,只剩下之前面积的一半还不到,身为嫡系正宗的恩施国王不仅不能固守住祖业,有时候还要受周边小国的气而忍气吞声,国力日益衰落,几乎快支撑不下去。幸而有位忠诚于王室的谋臣给国王出了个主意,远交近攻,与其冒着被步步蚕食最后彻底国破家灭的危险苦苦挣扎,不如臣服于实力强大的翀越国,以寻求一方庇护。国王采纳了谋臣的建议,才成就了此次的盛琅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