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楚游南这样一说,暖兮登时就急了,“既然如此,那公主你怎么还能这么稳稳当当的坐在这里发呆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的所托非人,那公主你这下半辈子怎么办?你怎么就不上心呢?”
楚游南突然抬头,眼神凌厉地看了暖兮一眼,暖兮吓得一缩脖子,立即闭嘴不敢再说下去了。
“你呀!”楚游南站起身来,轻轻点了点暖兮的额角,“都说什么样的主子带出什么样的奴才,这两年我也是把你惯坏了,主子跟前你什么话都敢说,我若是嫁了,你必定得跟着我当陪嫁,否则就你这样的,换了别的主子,早不知道死了几回了。”
“是……”暖兮低下头去,“就算公主不说,奴婢纵死也是要跟着公主的,就算公主觉得我不中用,让我去做粗使的丫鬟都行,暖兮这辈子绝不再伺候第二个主子。”
“行了,行了!我还没嫁呢,你不用急着表忠心。”楚游南走到雕花的轩窗边,那里有一张长条的桌案,案上摆着一个广口青釉的细颈瓶,瓶子里插着几株上午刚折下来的迎春花,楚游南随意地扯下一片花瓣,托在手掌上细看。明黄色的花瓣躺在雪白的手心,显得格外单薄而脆弱。
“站住!”门外突然响起几声娇斥,“你怎么敢私闯公主寓所!”“快给我出去,否则我叫侍卫了!”“你这人怎么……来人啊……快来人……”
屋子里的主仆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走,出去看看!”
暖兮跟着楚游南走到门外,就见外面的宫女拦住了一个人,侍卫们呈半圆形围在那人身侧。
“什么事,如此喧哗?不知道公主在休息吗?”暖兮拿出掌事宫女的威仪,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
“回禀公主,这个人……他硬要闯进来,奴婢们拦不住,所以才……”
“知道了。”楚游南一挥手,侍卫们无声地退了下去,小宫女们也自动让到两边,“是什么人?让他过来?”隔得远,又是晚上,看不太清楚。
被重重围住的人逐渐走到近前,在台阶下面停住,抬头看向楚游南,她这才看清楚这个晚上擅闯她处所的人是谁。
那人身穿一件浅蓝团花窄袖交领的长袍,领口饰有灰色刺绣,红黑两色拼接的腰带上,缀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葫芦,及肩的头发没有戴冠,而是用一根黑色的发带从前额简单地束至后脑。在整个翀越国的皇宫里,会有这种打扮的除了一个人之外,再找不出第二个,那便是时任太医院的院首,斡鸩族的现任首领,幺貅。
今晚天阴月晦,无明星亦无皎月,天空飘着濛濛的细雨,犹如绣花针般的雨丝若有似无地打在脸上,身上,柔柔地,像细软的绒毛。在周遭灯光的映照下,幺貅周身仿佛都罩着一层薄膜,让人时而看得真切,时而又看不太分明,隔着二十几级的台阶,楚游南总觉得今天的幺貅似乎不同于往日,但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自己也说不上来。
“是你?”楚游南站在台阶顶上看着下面的幺貅,“老祖宗病重,你不在呆在那边听候差遣,怎么闯到我这里来了?”
幺貅也看着楚游南,“听说,你要嫁人了?”
“是又如何?”虽说昭若公主公开招亲的事情几乎已人尽皆知,但突然被幺貅这么一问,楚游南顿时觉得心里怪怪的。
“我还听说,但凡三品以上未曾婚娶的官员都能娶你?”
“你这是什么话?!”楚游南不高兴起来,“好像本公主没人要了,丢在那里,谁先捡到就是谁的?!再说……我嫁不嫁人,关你什么事情,你一个四品的医官,要嫁也轮不到你……”
“我娶你!”楚游南兀自絮絮叨叨说着,却不想台阶下面的幺貅语出惊人。在场的所有人顿时愣住,齐刷刷地伸长脖子看着楚游南,被她眼神一扫,又都齐刷刷地低下头去,但耳朵无一例外地都大张的,等着当事人的反应。
“你……你什么?”楚游南显然也被震惊到了,开始结结巴巴,语无伦次,“你……凭,凭什么,你不会,你再说一遍?!”
“我说……”幺貅抬腿登上台阶,一字一顿,清晰分明,“如果你要嫁人,我娶你,我幺貅娶你楚游南。”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刚好走到楚游南身前,跟她贴的很近,淡琥珀色的瞳孔里不似往日那般平淡,反而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火热的燃烧,盯得楚游南霎时两颊红透,心仿佛在胸腔里擂着鼓,震得她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一切的声音,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幺貅浅显直白的话语。楚游南被吓了一跳,忙倒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