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南!你对老祖宗的孝心我岂能不知,如果真的有办法能为老祖宗续命,我又何尝不愿意试。可你想过没有,既然老祖宗天寿已近,就算能勉强多活几日,对她而言未必就是好事。老祖宗那么疼爱你,你要嫁人,她也必定希望你嫁与一个真正会疼惜你的心仪之人,若是为了替她老人家冲喜,而所托非人,那老祖宗就算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你向来冲动,平日里你胡闹些,我不会计较,可这是你的终身大事,由不得你任性妄为。”
楚哲昶一席话,说得楚游南渐渐止住了哭泣,但还是紧咬着嘴唇低头想着什么,半响,她抬起头,鼻子红红的,两眼还有些浮肿,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决绝,“翀越国昭若公主,楚氏游南,今特请乾武皇帝指婚,无论被指与何人,但求出阁,绝不后悔。”说完,站起身来,向着楚哲昶行了一个标标准准的翀越大礼。
“你……”楚哲昶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你真的决定了?”
“是!”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出嫁,我便下旨,命令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凡是没有还没有婚配的,均可上书求亲。朝中的人大都认得你,你却未必都认得他们,我把他们都召进宫来,你一个个看下去,到底选哪个,你自己来决定。”
“谢皇上!”楚游南有要行大礼,却被楚哲昶挥手制止。
“行礼就不必了,反正你早晚也是要嫁人的,皇兄只希望你慎重考虑。”
“好……”楚游南缓缓垂眸,不再言语,转身出去了。
“公主?”暖兮捧着一盏宫灯走进来,看楚游南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桌子边,神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什么。自阗河边开始,她跟随楚游南已经有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子这个样子,平日里就算遇到再大的事情,楚游南要么暴跳如雷,要么痛痛快快大哭一场,总之所有的情绪都会很快地发泄出来,所以众人眼中的楚游南永远要么风风火火,嚣张放肆,要么清新明丽,活泼开朗,从没像现在这样安静过,安静的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美丽的石雕,“公主,该掌灯了。”
楚游南手撑着下巴,“嗯”了一声,一动也没动。
暖兮把宫灯放在桌上,暖黄的颜色照亮了楚游南半边脸,显得没有被光照到的那一侧略显灰暗,但整张脸看起来却更加的深邃立体,有一种另类的和谐之美。
偷眼看看行为举止异常的主子,暖兮转了转眼珠,试探道,“奴婢听说,自那天下午皇上下了旨,说要为你指婚,朝廷三品以上还未婚配的官员都可以求亲,到现在,上折子的人络绎不觉,不仅有盛琅城里的,还有盛琅城外的,连边关的都有。”
“嗯。”
“那公主你……”
不想楚游南却不接话,而是反问了一句,“老祖宗醒了没有?”
“哦,还没,申时半刻睡着的,这时候还醒不过来呢。老祖宗这两天睡得越发多了,一日里倒是大部分时间都睡着。”
“嗯。”听了暖兮的话,楚游南雕塑一般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一丝明显的担忧和不安攀上眉梢,“叫人时刻盯着,老祖宗一醒马上通报。”
“是,皇上已经安排了三班人轮流守着老祖宗,一刻都不能疏漏,我们派过去的人也一直守在哪里呢。公主,这些天,你衣不解带的照顾老祖宗,趁现在老祖宗睡着,你也歇一歇了。奴婢看你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楚游南缓缓了摇了摇头,“我睡不着。”然后又是变回方才的样子,发起呆来。
“公主……”几番踌躇之后,暖兮还是鼓足勇气,问出了她憋在心里已经两天的疑虑,“公主,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吗?万一有哪个居心叵测的,心怀不轨的……”
“哼!”楚游南冷冷一笑,“不是万一,是一定会有居心叵测,心怀不轨之人。”本来嘛,论样貌,她楚游南在翀越国里即便不是翘楚,也必定在三甲之内;论家室,乾武帝最娇惯最疼爱的亲妹妹,单凭这一点,就是一个巨大的,绝无仅有的政治资本,那些拼了命想要往上爬的人,怎会不趋之若鹜?只不过她自己现在顾不上这些,只要不是太讨厌的,索性嫁了也就嫁了。只是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