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门的另一边,楚哲昶透过窗棂看着这一对璧人并肩离去的身影,如释重负地一笑,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让这两个人把话说开了。两个人若是真的相互喜欢,再多的误解也总有机会解开的吧,苏沁,你说是吗?
☆、第七节
“广清宫人!快跟我走!”苏沁刚起床不久,正打算趁着天气好,把被子拿出去晒。却不想暖兮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一把抢下她手里的被子扔到床上,拉起她就疾步狂奔。
“哎!暖兮,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比不得暖兮身康体健,苏沁的元气一直不足,跑了一小段路,体力就明显跟不上了。
“老祖宗病危,却坚持一定要见你,快点快点,皇上和公主都在那呢!”
“什么?!”苏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现在全身的血都往脑子上涌,听到这个消息更是两耳轰鸣,真希望自己是因为跑晕了才听错了刚刚暖兮说的话,突然一个急停就堪堪地站住了。拉着她手的暖兮被这一停顿弄得猝不及防,向后滑了一跤,“不可能,就在前天,我还去探视过老祖宗,虽说下不得床,但精神还很好,怎么会?!”
“哎呀!”暖兮急得不行,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得一身的尘土,拉着苏沁死命地朝前奔,“幺医师说那是回光返照,老祖宗这次是真的天数已近了,你再不快点,就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苏沁跌跌撞撞地跟着暖兮奔到了□□宫。刚一进门,就看见里里外外跪了一地的人,嘤嘤地哭声不绝于耳。暖兮也不理地上的人,一路拉着苏沁直奔圣祖皇太后的寝殿。
眼前的情景是:已经穿好了寿衣的圣祖皇太后平静地躺在御床上,旧时端庄富态的老人家如今已形如枯槁,除了略微起伏的胸口和翕动的嘴唇外,根本看不出任何还活着的迹象。床边跪着乾武帝楚哲昶和刚刚新婚还不到半个月的楚游南、幺貅。楚游南一双眼睛早就哭得红肿,跟熟透了的桃子一样,幺貅知道劝她不住,只在一旁握住她的手。康媚春和其他的后宫妃嫔跪在下一阶的位置,也一个个哭泣的哭泣,拭泪的拭泪。别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戏份倒都是十足十的。楚哲昶半低着头,一声不吭,看不清表情。
“苏沁……”楚游南看见苏沁进来,带着哭腔慢慢往一旁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位置。
“婆婆……”苏沁缓缓跪到老祖宗身边,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瞬间流满了整张脸。楚哲昶偏头看着她,虽然他脸上没有泪水,但两只平日里如黑金般的眼睛此时都是红的,连同眼底和眼眶也都暗红一片,下颌的线条紧绷,两腮边有浅浅的凹陷,苏沁看得出,他正拼命地忍耐。作为一国之君,整个皇权最至高无上,最神圣的存在。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甚至不能拥有跟其他人平等的悲伤权利,更无法像女人一样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哭特哭来抒发内心的巨大的悲恸。他只能忍耐,很大很大的忍耐。这样的楚哲昶让苏沁心疼,却又无法慰藉。
“婆婆,我是苏沁啊……婆婆?”
在苏沁接二连三的呼唤声中,已经数度昏厥的老祖宗终于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了看她,露出一个十分辛苦的微笑,气若游丝,“丫头……”
“婆婆!”苏沁忙凑上前去,握住老祖宗枯树枝一般的手。
“要走啦,要走啦,终于……可以走啦……”老祖宗艰难地转动着眼珠,看着跪得离自己最近的四个人,楚游南已然托付给了可靠的人,她不再有牵挂,唯独楚哲昶和苏沁还让她放心不下。老祖宗无力举起另一只手,伸向楚哲昶的方向,楚哲昶马上心领神会,凑上去牢牢握住。老祖宗费力地把两个人的手牵引到一起,使出最后一丝气力,道,“记得……要倍惜眼前人……要原……谅……”然后,便彻底没有了声息。楚游南一把扑到床边,放声痛哭。楚哲昶和苏沁看着彼此叠放在一起的手,泪流满面,相顾无言。
老祖宗仙逝后的近一个月时间里,整个翀越皇宫都弥漫在一片悲恸当中。好在,接连发生的两件好事,总算略微冲淡了一些沉重的气氛。先是瑾妃图云顺利产子,成为了翀越国乾武帝登基以来的第一位皇嗣,起名楚怀廉。随后,楚游南和幺貅的府第也传出了公主怀有身孕的消息。刚经历了国丧,虽说不能大肆举办庆祝活动,但小规模的庆贺还是不可或缺的,喜庆的气氛就像初春时候的风,虽然你感觉不甚明显,却慢慢地复苏了整片被冰封了一整个冬天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