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瑾妃娘娘……”苏沁用手顺了顺略显凌乱的头发,“未经梳洗就面见娘娘,不堪之姿真是折辱娘娘了……”
图云坐在桌边,从上到下打量着床上的人。她倒的确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沁:只穿着白色的亵衣,没有挽髻,乌溜溜地头发十分柔顺地垂在两侧肩膀上,不施任何粉黛的脸因淡淡的娇羞而显得更加白皙娇嫩,弯弯的眉毛似新生的柳叶,眼帘低垂,眉梢上翘,挺立的鼻梁两侧隐约看得见修长羽睫投射下的阴影,泛着粉红色泽的单薄嘴唇,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好一副慵懒媚态。这样的人睡在枕边,即便是楚哲昶,也会无心朝政的吧。
苏沁见图云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心里难免有些慌乱,正想着要说点什么,图云却像是突然惊醒了一样,站起来走到苏沁床边,行了个半礼,“恭喜姐姐了!”
“瑾妃娘娘……”苏沁忙伸手就去扶她,身子一欠,脖子上的珠串便掉了出来,“娘娘何出此言,苏沁何喜之有?”
图云眼睛一跳,顺势握住苏沁的手坐到了床沿上,“恭喜姐姐跟皇上重归于好,姐姐三千宠爱急于一身,可莫要忘记当日答应过妹妹,要给妹妹和小皇子留个立锥之地哦。”
“我……”苏沁嘴唇翕动,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图云的这句话。心想,向来都是你自说自话,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些事情。她与楚哲昶言归于好,阖宫上下还是个秘密。今早走的时候,他还说自己的筹划进行得很顺利,只需个把月,最多两个月,就可以把康党那批人连根铲除。然而,人一旦被逼急了,就会变得丧心病狂起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越是这种紧要的关头,越是要保护苏沁。因为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苏沁就是楚哲昶的死穴,伤害苏沁一定会大大打击到楚哲昶,但一旦祭出这招,也就意味着玉石俱焚,楚哲昶肯定会把当事人碎尸万段。为了避免像上次苏沁被康媚春私下折磨这样的事情发生,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谨慎行事,所以,楚哲昶每天都是半夜来凌晨走。可是现在被图云这么一说,苏沁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但她随即就反应过来,楚哲昶来去都只有范生一个人跟着,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从不惊动他人,图云又是怎么知道的?!
看出苏沁的疑惑,图云凑到近前故作神秘地小声道,“姐姐不必惊慌,其实皇上每次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妹妹都是知道的。”
苏沁被她这句话惊出一身冷汗,难以置信地看着图云。后者则笑盈盈地任由她盯着,看不出任何破绽。
“姐姐不信我?”图云一伸手,崔子菁便递上一本册子。图云把册子打开,先是笑了一下,然后伸出带着黄金镂雕嵌宝石护甲的手,指着其中一行念道,“四月十七,皇上亥时三刻来,寅时半刻离开;四月十八,子时皇上前来,丑时三刻就走了;四月十九,皇上是亥时来的,待到卯时才起驾……”
“别念了!”苏沁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此时依旧笑盈盈地图云,脊背不受控制地涌起阵阵寒意。没错,她记录的时间分毫不差。可是,宫规里分明写着,除了专门记录皇上饮食起居的内侍官,其他任何人,包括皇后和太后在内,都不可以私自记录。图云竟然堂而皇之地写在本子上,她的胆子也太大了。另外,这些精确的记录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她和楚哲昶的一举一动都时刻被人监视着,她这里每天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窥探,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冰冷,“别再念了,你到底要怎样?”
图云合上册子,卷成一个卷儿拿在手上,“姐姐莫怪,妹妹只是想保护自己和小皇子罢了。姐姐是皇上的心头好,顷刻间就重夺皇上真心,假以时日,必定是这后宫之主。姐姐常有皇恩相伴,自然是不怕宫中那些乌七八糟地鬼魅伎俩,可是妹妹却只身在宫里,又带着襁褓中的皇长子,难免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总要给自己和小皇子找好出路。姐姐放心,妹妹也只是抄了张护身符而已,我虽愚钝,但朝中之事还是略知一二的,只要姐姐按照我说的做,我是一定不会把这本册子交给跟姐姐最不睦的那些人的。再说了,姐姐手上的伤现已大好了不好,妹妹不是施恩就望报的人,但姐姐绝不会忘恩负义的,琉璃亶一事,你可是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