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昶瞪大的眼中满是血丝,嘴唇颤抖,表情混合着惊惧、否认、质疑等等无法言说的苦痛,他死死地握住焦尸的手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仿佛想把自己的生命过渡给她,让她起死回生,然而手心当中除了焦尸特有的冷硬,毫无知觉。没有脉搏,怎么可能会有脉搏?!楚哲昶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苏沁,他的沁儿,今天下午还活泼泼出现在他眼前跟他说着话的人,那么一个鲜活的生命,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怎么会?!怎么可以?!
漫天大火还在继续燃烧着,众人还在奔波着救火,除了图云和她怀里的孩子之外,还有很多人在哭喊着,但楚哲昶却好像突然间失聪了,这一刻,他耳朵里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大脑一片死寂,穿梭在周遭的人扭曲成了一道道的光影从两侧掠过,抬起头,眼前却出现一幅绮丽的画面:黑色的天幕之下,七彩的流光飞流直下,仿佛是谁打翻了五色的胭脂,揉碎了肆意在夜空中涂抹,苏沁的脸就浮现在这流光溢彩中,笑得那么恬淡自然,触手可及。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张熟悉的脸却瞬间消失不见。“沁……”楚哲昶一口气哽在心口,咽不下又吐不出,嘴唇翕动几欲窒息,突然喉头一紧,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血渍滴在怀中焦黑的尸体上,触目惊心。
“皇上!”范生忙扶住楚哲昶摇晃的身体,“皇上您节哀,保重龙体啊!”
“一定是皇后!一定是她!”图云突然冲上来抓住楚哲昶的衣服,“皇上,一定是皇后,她嫉妒皇上偏爱姐姐,又嫉妒臣妾生下了皇长子,所以想趁今夜把姐姐和小皇子铲草除根,皇上,你要为姐姐和廉儿报仇!”
图云话音未落,又有几个人慌慌张张地跑来,“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她,疯,疯了!”
范生抢先一步厉声喝道,“混账,还嫌不够乱吗?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勉强吞了下口水,“回皇上,奴才几个本是在前殿伺候的,广清宫失火,管事的公公怕这边人手不够,急派了我们过来帮忙救火。奴才们经过凤仪殿的时候见大门紧闭,门缝儿里冒出浓烟,还有很重的烧松油味儿,奴才们就赶忙上前去叫门,却发现所有的门都落了锁,等我们好容易撞开了门,就看见,看见……”
“看见什么,快说!”
“奴才们看见皇后娘娘坐在院子里,身上满上松油,一动不动,已经……已经烧成了一个火球,下人们都被关在一间上了锁的屋子里,口唇青紫,七窍流血,都被毒死了。”
“她这是畏罪自戕!”图云摇着楚哲昶的手臂,“皇后一定料到皇上不会轻纵于她,所以索性来个玉石俱焚,死了还要拉上姐姐、廉儿和一屋子的下人陪葬,幸而我廉儿命大,可惜了姐姐,竟然就这样,香消玉殒了……”说着,竟然又留下泪来,惹得怀里刚刚才止住了哭声的楚怀廉也跟着啼哭不住。
见楚哲昶只是立在那里,半天也不说话,范生只好硬着头皮唤了他两声“皇上?皇上!广清宫人仙逝,龙体贵重,您务必要节哀啊!彩云轩也毁了,瑾妃娘娘和小皇子总得有个去处,还有凤仪殿那边……都得请您示下,要如何处置啊?”
楚哲昶抬头望了一眼凤仪殿的方向,神情冷峻,一句话也没说,抱紧怀里焦黑的尸体迈步走了开去。
“哎!皇上!”范生等忙追了上去。图云站在原地,回头望了一眼几乎已经燃成灰烬的广清宫,带着泪的嘴角翘起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弧度。
☆、第十四节
乾武二年八月,翀越皇宫一夜之间三场大火,走了一个广清宫人,死了一个皇后,还差点搭上尚在襁褓中的皇长子楚怀廉,在加上凤仪殿里那些莫名其妙被毒死的那些人,前前后后二十几条人命,整个翀越皇宫都沉浸在一种沉郁、压抑的焦糊气味中。
德沛殿大门紧闭,禁卫军重重把守,门前的青石板上,各站着三队人。一队是以司徒瑾渝为首,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列位大臣;一队是以瑾妃图云为首的几个后宫妃嫔和宫女;另一队则是青袍蓝衫,手持各类法器,看起来各个仙风道骨的修仙之士。
须臾,门开了,范生从里面出来,“来人!”
“在!”两个禁卫应声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驾了一个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