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琏收回手,盯着苏沁的侧脸,“为了找到你,我派人仔细调查过翀越皇宫的那场大火,虽然表面上看,一切合情合理,但实际推敲却漏洞百出。以你对他的了解,我能够查地出来的事情,他会没有察觉吗?我能找到的线索,他会找不到?若是在他心里,把你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为什么你死了三个月,他都没有找过你,而是让千里之外的我找到了?!”慕琏上前一步,握住苏沁的双肩以阻住她后退的脚步,他有些激动,嘴唇微微的发颤,“沁表妹,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在翀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欺凌。这个地方,没有留给你一点好的回忆,为什么你还要呆在这里?那个人到底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苏沁缩了下肩膀,甩开幺貅的手,又退到他手臂所及的范围之外,表情和语气俱是冷冷的,“慕大人,非礼勿动!”随即,又想起什么,于是冷笑一声,“你在翀越皇宫安插了细作,我一点都不觉得惊奇,想当初在熠王府,璇萼不是也打着你的旗号让我帮她去楚哲昶的书房里偷过东西吗?”
慕琏一怔,璇萼这个名字迅速自他脑海中划过,他立即意识到了苏沁所说的是什么事情,于是急急地辩白道,“沁表妹,你听我解释……”
“不必了!”苏沁冷冷地回绝,“你们做的那些事,我不想知道。我跟他之间的种种也都与你无关。他有他要顾念的家国天下,我也有我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大家都有各自的不得已,不必计较这些,也不需要你慕大人来置评。再者,荣沁公主早已远嫁翀越,就算客死异乡,也是他乡的游魂,根本没理由回枢国,更何况是什么身份都没有的锦婷。”
慕琏默默地盯着苏沁良久,“沁表妹,就算你说的都是实情,就算你现在不把自己当枢国人,就算你想就此隐姓埋名过平凡人的日子,那你爹呢,你娘呢?他们生了你,养了你,难道你就不想再见见他们?!”
除了楚哲昶,尉氏是苏沁心里难以跨越的另一个结。想起临别前娘的音容笑貌,苏沁的神情黯淡了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娘她……她还好吗?”
慕琏摇摇头,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神色,“二夫人不好。”
听到娘不好,苏沁心里猛地一震,忙追问慕琏,“我娘怎么了?!”
见苏沁如此焦心,慕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表妹,借一步说话。”
苏沁于是跟着慕琏来到屋子里。慕琏让苏沁坐在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茶,这才慢慢地开口道,“表妹,原本我不想这个时候告诉你的。可我也知道,若是我不说,你是不会跟我回晏淄的。其实,早在半年以前,你爹……呃,尚书大人就已经不在了,还有……尚书夫人,你姐姐苏皎和你弟弟苏肆……”
“你说什么?!”噩耗接踵而至,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割伤苏沁的耳膜,“怎么,怎么会……那我娘呢?”
“二夫人得知消息后,伤心过度,一口气没上来,就晕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神智昏聩,满嘴胡话。现而今,只知道吃喝,已经……不懂得辨人了……我请了好多大夫,都说二夫人寿元将至,拖不过半年了……”
“什么?!”苏沁刷地站起来,抓着慕琏的胳膊,“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唉!”慕琏叹着气,把苏沁重新扶回椅子上,“你先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你走的这几年,朝廷几起几落,先是靖平王爷因广兴城战败一事在朝中多受排挤,辞官回家,后有武陵侯上书参奏裴应宗裴大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以下犯上,妻妾成群等罪状一十八,每一条都证据确凿,实打实地捏住了把柄,皇上盛怒之下将裴大人押入死牢,秋后问斩,所有家产查抄入国库,家小充军的充军,变卖的变卖。你爹为裴大人求情,被皇上斥责多次。墙倒众人推,朝中的官员眼见裴大人此次翻身无望,于是纷纷站到了对立面,为求自保,各个都站出来参本。一时间,朝堂上无人不参本,无人不被参,每天上朝都乱成一锅粥。你爹跟我,我们这些与裴大人沾亲的官员被参得自然最多。后来,皇上念及你爹已经老迈,体弱多病,又念及你和亲一事,为了家国天下,他不得不忍受骨肉分离之苦,也算是有功之臣,授意你爹辞官,折返原籍养老,即日启程,连当面谢恩辞行都不必了。尚书大人无奈,只得遵旨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