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就退回到门内,准备关门。慕琏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了回去,心里着急,赶忙跟上一步,伸手扒住门板,“这位小哥,我不是来送礼的,我是来投亲的,麻烦你给通报一声!”
“投亲?!投什么亲?”
“啊!家母是尚书大人的胞姐,我是尚书大人的亲外甥,我与舅舅已经二十几年没见了,这次到晏淄来赶考,特地来拜会舅舅的!”
“嗯?”李恒又仔细地瞧了瞧慕琏,见他双眼澄亮,眉目英挺,被他极为谨慎地抱在怀里的那个盒子,想必是个非比寻常的东西,如果他真的是来尚书府投亲的,那这东西可能是个信物。万一他真跟尚书大人有亲,就这么赶出去恐怕不太好。管他呢,皇帝尚有两门穷亲戚呢,何况尚书大人了。想到这,咳嗽了一声,“那你在这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那就有劳了!”慕琏又一拱手,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第二节
“外甥?”苏寇文正在蘸墨的手略微停了一停,在砚台边缘靠了一下,滤去多余的墨汁,才开始在雪白的纸上写起字来,“我哪有什么外甥!”
“是!是!我也觉得可能是来送礼的,怕老爷不见,故意找了个托词!”管家余英毕恭毕敬地站在桌案旁边,待苏寇文写完一张,立即小心翼翼地拿到一边,又铺上一张新纸,“那您看,我这就去把他打发了?”
“嗯!”苏寇文眼睛都没抬一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当余英一只脚已经跨出门槛了,才猛然抬头,“等等!外甥?难道是……先不忙着赶他走,你把他带到这来见我!”
苏寇文写字的地方叫“风月阁”。读书人常觉得自己喜文雅,好风月,一花一木皆能成诗,一字一句都是文章,苏寇文也是如此。“唯有诗魔降未得,每逢风月一闲吟”,风月阁之名便由此而来。
不同于平时见客的前厅和书房,苏尚书把这个自己平日里饮酒品茶、赏花观月、附庸风雅的地方搁到了后花园东北角的一处山坡上,那里赏月是最好的。
慕琏被请进门,抱着盒子,一路低眉顺目跟在管家余英的后面。不敢抬头四下张望,唯恐失礼,惹人生厌,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往道路两旁扫。苏寇文是个读书人,学而优则仕,当年他入朝为官走的也是科举这条路。既然是读书出身,总免不了有些书生酸气。就拿这后花园来说,一路走过来,处处雕梁画栋,步步精心装饰,各色盆景、假山、凉亭,一步一景,各种奇花异草,馨香扑鼻。虽说都是好东西,但全都放在一个院子里,未免显得有些逼仄局促,反而没有了大气之感。
正在心里头琢磨一会见到这位素未谋面的舅舅到底该怎么开口,眼角却不经意间瞥到一个绿色的影子。慕琏放慢了脚步偷眼去瞄。
那是个身着淡绿衣裙的女子,斜着身子半倚在栏杆上,下巴枕着手背,另一只手执着一把精巧的绢扇,正浸到水里来回地清洗。女子肤白胜雪,眼帘低沉,身姿纤巧、曼妙,一头乌黑的青丝熨帖地伏在肩膀上。想是怕被水弄湿了衣服,伸向水中的手臂上,袖子高高的挽起,露出一截莲藕一样匀称雪白的手臂,摇曳生姿,好看极了……
“公子?公子!这边请!”被余英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的慕琏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去,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但余光还是不自觉地朝刚刚那个方向飘过去。
那女子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惊扰了,猛然抬头看了一眼。水亮的双眸晶莹剔透,仿佛两湾幽深的潭水,带着一点惊慌和羞怯,每眨动一下就仿佛是在平静的水面上丢下一颗石子一般,旖旎荡漾。阳光洒在被搅乱的池水上,瞬间破碎成一片片细碎而耀眼的光斑,随着荡漾的涟漪,时明时暗地映照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衬托着精致的五官,美得简直不像话。慕琏不自觉地就看得呆住了。那女子见被陌生人盯着瞧,也觉得不妥,匆匆放下衣袖,一转身走过长廊,快步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余英顺着慕琏的眼神望见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已经知道是他看的是哪一个,面上倒也不动声色,“慕公子,老爷还在等您!”
“哦!失礼了,管家请前面带路!”慕琏略囧,再次收敛心神,低着头跟着管家朝后花园深处的风月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