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即来了,现在住在何处?”
“啊,回舅舅,外甥现住在西街的顺昌客栈。”
“哦……打算何时回去?”
“呵呵。原本没想到真的能跟舅舅相认,打算明天就收拾行装回乡,立秋之后再到吏部报到。如今既然见到舅舅,外甥就想多住些日子,一来可以多些时间侍奉舅舅、舅母,二来可以多接触一些晏淄的风土人情,长长见识。”
苏寇文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小口慢嘬,“也好……”
慕琏察言观色,见苏寇文对他想要暂留晏淄的的事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反感,这才接着说道,“外甥还从未见过舅母,不知今日是否方便,一并给舅母请个安。”
“呵,你来的不巧,你舅母跟你妹妹到须弥寺进香游园去了,要几天之后才能回来。不过,你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在这用了晚饭再去客栈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到尚书府来住着,等过了伏暑,再去吏部报到不迟。”
“多谢舅舅!”慕琏站起来,躬身朝苏寇文行了个大礼,“舅舅替外甥想得如此细心周到,外甥感激不尽。可是外甥毕竟是此次参加廷试的考生,如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搬进尚书府,恐惹人闲话。外甥自己倒是没什么。然舅舅在朝中身居要职,我怕有些无事生非之人说舅舅徇私,有意厚待自家外甥,诋毁舅舅名誉。若果真如此,那外甥百死也不能偿其一。若日后得祖宗庇佑,能够留在晏淄为官,那外甥必定常来走动,尽心侍奉舅舅、舅母,只怕外甥福薄,没这个好命……”
“哎……”苏寇文一把扶起慕琏,“你是我苏寇文的外甥,怎会福薄。今晚就在我这里用晚饭,晚上我让管家派车送你回去!”
“啊……舅舅爱惜赐饭,本不应辞,可是外甥今日出门确实还有其他要事在身,实在不便在与舅舅一起用晚饭。今日得与舅舅相认,慕琏心中已无记挂,等外甥再入国都,一定备足礼物再来探望舅舅、舅母!”
“嗯,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我也不强留你,余英!”
“余英在!”
“你去把书房桌子上表公子的那幅画拿过来,包好了给表公子带走!”
“且慢!”余英刚刚才转身,就被慕琏叫住了,“那幅《春山行旅图》是外甥拿来送给舅舅的,还请舅舅不要嫌弃。”
“这如何使得,那幅图是你父亲给你的信物,也是你父亲的传家宝,怎能容你说送就送!”
“舅舅。古人云,宝剑赠英雄。家父在世时也常教导外甥说,识得书画作品之人才配收藏,画与人相得益彰。诚如家父所说,陈允是个胸中有大气魄的才子,所以他的画作才能够如此的雄浑卓绝、气势恢宏、颜色大胆绚丽,这样的画作也只有像舅舅这样有旷世之才,经天纬地之能的人,才看得出其中的沟壑,外甥愚钝,这画放在我这里,形同虚无,还请舅舅收下。”
“这……好吧,我且先替你保管着,若哪日你想要了,再找我讨回去!”
“舅舅说的哪里话。家父生前酷爱收集,家里仅字画堆就了满满一屋子,其中不乏名家之作。虽然不及陈允的这幅《春山行旅途》,但诸如刘为、杜圣、许继文之类名家的作品还是很多的。家父爱惜非常,即使后来家中败落潦倒,书商、画商挤破门,也断不肯出卖任何一幅,还把来人都赶了出去。可惜外甥天资愚笨,不懂鉴赏,故常被父亲责骂,说不肯在书画上用心”,慕琏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呵呵,如今才知舅舅喜好这些,将来有机会,一定都找出来任凭舅舅挑拣。”
苏寇文一边听慕琏说,一边捋着胡子笑。“呵呵,好!好!”
慕琏也知道自己这次是留够了头。看来之前反复打听得来的消息果然不假:苏尚书酷爱字画,这次自己可谓是祭出了血本。老家伙既然上钩了,就没那么容易下去了。且不说那幅被他爹视为传家宝的《春山行旅图》现在市值至少千两黄金,就是家里那些个其他名人字画,随便拿出来一幅也值千八百两。苏寇文要想得到这些,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他到远处去做官的,非得把他留在国都、留在自己身边好好敲诈一番不可,那些当年即使穷困潦倒,也最终忍住没有被卖出的字画也算有了真正的用处。如此,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回想苏寇文刚刚的反应,看来自己留在晏淄做官的事情可以说是八九不离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