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隔壁厢房,你若想我……”他凄苦地自嘲一笑,“我……出去了。”
她没应声,以沉默作为抗议。
借着今夜星光灿烂,她做了一个美丽而悲壮的决定──离家出走。
※※※
悦来客栈内,段樵大口大口猛饮着手中的烈酒,思绪如涛,心如浪翻。三更天了,客栈内外一片死寂。
店掌柜和店小二累得体力不支,趴在方桌上打盹。
他醉了,但体力犹佳,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撑持着。
醉得越凶越狂,他就越挥不开脑海中鲜明的杜飞烟的身影。
从第一眼、第一次抱起她轻盈柔软泛着淡淡幽香的身躯时,便不知不觉打破了过往的坚持,走进邪魅的情欲之林。
情字路上,她以刁钻、蛮横、无邪、纯真招引,而条条红尘小径,俱是她百变醉人的红颜。总归他陷进去了,而且无力自拔,尽管他气盖山河动,亦无法走出十里迷障,还回自在轻狂,无欲无求的英雄本色。
她居的是什么心?
女人还真是麻烦!
他一生努力避“祸”,终究逃不出老天爷的拨弄,遇上此等“红颜”难道冥冥中,真有一只翻云覆雨手,主宰着人世间的悲欢?
“段大哥好兴致。”
木门未启,来人已趋至身旁,好俊的轻功!
单琳琳打扮光鲜亮丽,魅眼醉眸地绽着许多春意。
“有事?”他兀自端起酒杯,又灌了一大口。
“担心你的安危,算不算是个理由?”她伸出雪白玉指,抢下他临到嘴边的酒杯。“借酒浇愁,愁更愁。”
“拿来。”段樵浓眉紧攒,愀然不悦。“很晚了,你不该逗留此地。”
“除非你送我回去。”单琳琳眼角朝他一飞,“你想不见她,不如搬到我那儿住。”
“我想见她,是她不想见我。”没有酒杯照样可以喝酒,他把瓶口对准嘴巴,咕噜咕噜地解决了大半,醉得更厉害了。
“哼!不知好歹,这种女人……”
“不准你批评她。”他凝着冷冽的眸光,教人不寒而栗。
“你变了。”单琳琳哀怨地撇着嫣红的唇。“以前你从没对我儿过,你忘了我师父临终时,你怎么跟他说的?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
她师父就是峨嵋神尼万圆师太,单琳琳因缘际会拜她为师以后,很得她的喜爱。
没想到五年前,师父因一场大病驾鹤西归。
她生前曾处心积虑想破例收段樵为徒弟,但因他以已拜入昆仑道人门下而作罢。
既收不成徒弟,收来给徒弟当丈夫也是好的。
她见识广,阅人无数,见段樵气度恢宏,耿直豁达,便断定他将来必有一番成就,爱徒若能嫁予他为妻,是再好不过的了。
奈何卿本有心照时月,明月却照水沟去了。段樵始终将她当作妹妹一样,小心呵护别无遐想。
他是会照顾她,但坚持用他的方式。
段樵仰头,饮尽剩下的酒,霍地起身,道:“我送你回去。”
※※※
拆掉流云髻,去掉金玉钗。杜飞烟把自己乔装成一名翩翩美少年。
提着简单的行囊,她悄步蹑足绕到左侧的厢房──哼!果然不在。
亏她用尽千方百计,仍然留不住他的心。真失败!
不过,天涯河虚无芳草?也许下一个男人会更好。
走吧!再眷恋下去,只徒然伤心断肠罢了。
轻轻拉开门闩,好紧,再用力点,咦!怎么回事?莫非上了锁?
左瞧右瞧,没有呀!不管了,用力拉开再说,呀──大门好不容易才出现一条缝,忽然一个庞然大物兜头迎面倒向她。
“好臭的酒味。”杜飞烟抱住他的熊腰,整个人弯成了弓字形,气息喘促地跌退了好几步,才吃力地将他安放在台阶上。
他很少喝酒的,今儿是撞了邪,醉成这样?
“喂!你醒醒。”她的力气对他而言,直如蜻蜓撼柱,根本起不了作用。
可是,更深露重,总不能让他就睡在这儿。她没辙了,只好明儿或改天再找时间离家出走。
“周嬷嬷、周嬷嬷。”经她大呼小叫,屋里所有的人全给吵醒了。
“帮忙把爷给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