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姑娘还是回吧!”
妙心并不是琉璃阁的丫鬟,却因为和聂思存相似的身世,被安排来和聂思存作伴,其中的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她还是一言不发。”
老鸨看着阁楼上远眺的聂思存,愁眉不展的询问着妙心。
“回妈妈,聂小姐在这阁楼上已经站了一天了 ,一字都不曾言语。许是有些害怕这楼下的侍卫吧!”
老鸨,无奈的叹了口气,冲着门口的两个家丁挥了挥手。
入夜,琉璃阁内人声鼎沸,全城最美的女子,如今成了琉璃阁的花魁,或许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能激动人心的了。平日里那些之能对聂思存的美貌暗自垂涎,奈何只能望洋兴叹的人,几乎一股脑的都拥到了琉璃阁内,为的就是一睹佳人的芳容。
在妙心的规劝下,琉璃阁内发布了新规定,凡是有聂思存出现的日子琉璃阁内非一百两不得入,想要听其谈上一曲非千两,就不要痴心妄想。
果不其然,少了外界烦扰的聂思存,静静的站在金丝阁上。华灯初上,偌大的琉璃阁灯火通明,声乐之声不绝于耳。灯红酒绿之际,一盏盏琉璃杯推来换去。
看着繁华依旧的东门城,这世间的一切之于它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当云雾散去,又是另一个天地,不变的依旧是那个朱红色的老城门。
夜凉如水,一双温暖而有力的臂膀,突然将她圈入怀中,一种熟悉的气息,无孔不入的敲击着她的内心。他来了,盼了那么久,他终于来了,聂思存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头发略显凌乱的男子,被圈禁数日的他,虽依旧明眸如星,却已不复先前的意气风发。
在得知聂思存家门的不幸后,傅友桓本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明知聂家大势已去,父亲是绝不会同意他们再在一起的,可他依然对父亲抱有虚幻的想象。就在他以为父亲真的病危,匆匆赶回家中后,便被傅老爷不动声色的软禁了起来。原定于下月初六的婚礼,在聂家一步步的衰败中,也一点点的成为了聂思存此生不可企及的永远 。
那日,聂思存在傅家的门外等了一天,最终等到的却是傅家的退婚书信一封。得知消息的傅友桓恨自己的无能,面对父亲的绝情他心灰意冷,企图用绝食来和父亲较量,只是每次当他被饿晕后,父亲都会命人给他灌入参汤。在这场斗争中,他输的很彻底。
从傅家离开的聂思存更是心如死灰。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她去留恋的,那就是傅友桓。尽管退婚书信中写的字字坚决决绝,但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傅友桓会这样对她,在没有得到他亲口的回答,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果不其然 ,她没有爱错人,他来了,同时也带来了她所有的希望与毕生的绝望。他执起她的手,只一句:我带你走。便彻底粉碎了她连日来的伪装。她在他的怀中低声呜咽,一如小时候失了心爱之物,向他抱怨,而他每一次总是有办法找到,逗她笑。而这一次,他再也不能把她逗笑了。
☆、情之思存,一眼永恒
在妙心的掩护下,他们顺利的逃出了琉璃阁,暗夜里傅友桓带着聂思存一路跌跌撞撞,犹如两只迷途的羔羊。四周突然亮起的火把,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死亡的讯息。她没有说话,而他只是将她冰凉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么她情愿和父亲一起命丧盗贼之手,这样傅友桓就不会在回头崖的打斗之中,为了护她而坠落悬崖。如果时间可以贩卖,那么她情愿用余生,换他琉璃阁内的一个决绝,这样她就不用承受这蚀骨的伤痛。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泪滑落间,耳边回荡的却是他轻柔的嘀喃:思存,活下去,即使没有人爱你,你也要好好的爱自己。
七月初六,傅家人在悬崖边找寻了七天,傅老爷才不得不相信他的儿子真的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万丈悬崖,雾霭重重,一旦失足便是粉身碎骨。
琉璃阁外,老鸨带着全部的家丁正和傅老爷僵持不下。梳妆台前,她一身凤冠霞帔,铜镜中映出的是一个绝美的女子,手中的红盖头更是鲜红欲滴,她看着镜中的妆容精致的艳丽女子,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在今日本该幸福无忧的嫁娘。
“你说我最美的时候应该是嫁给你的时候,今天本是我们成亲的大好日子,傅哥哥,奈何桥上你且等等我。”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古铜色的石碑上,刻着醒目的八个大字。回头是岸,对于心死之人,这里或许才是她们生命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