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棠一面说,一面将那封手书递交今上,道:“当日蔡御史的奏折发回建邺,四弟就来过太子府请儿臣周旋。儿臣以为,四弟当初不过一时糊涂才铸下大错,如果及时损止,改过自新也不是难事。但四弟却不听儿臣劝告,一意孤行,当日与儿臣不欢而散。儿臣惟恐四弟冲动再做出什么错事来,便派人一直看着,没想到他居然派人去齐济想要买通六弟。未免他一错再错,儿臣便将人截了下来。原本不想将这事公之于众,谁知今日四弟竟死不悔改,甚至诬陷儿臣,儿臣不得已才说出真相,还请父皇明察。”
景棠一番陈词恳切情真,仿佛说的原本都是事实。在场臣工由此窃窃私语,只是最后都将目光投去了今上身上。
西雍对此不发一言,默然看着景棠与景杭手足相残,心中自然痛快,然而表面上依旧佯装痛心模样,出列道:“虽已证据确凿,但四弟曾为我大陈立下赫赫战功,兴许此次是一时不查,受人蒙蔽才行差踏错,恳请父皇法外容情。”
有心思玲珑者看出了西雍的意图,便跟着附和,请求今上顾念旧时战功,从轻发落。
景棠正寻思西雍用意,却见今上震怒,将西雍连同为景杭求情的臣工尽数狠狠斥责了一通,又指景杭不知悔改,为了逃避罪责竟煽动皇后与太后为其说情,扰乱朝纲,最不容赦。他这才明白西雍那一番求情究竟为何,不得不感叹其用心险恶。
景杭已知无力回天,也不再多做辩驳,当众惨笑,朝今上叩拜道:“儿臣罪大恶极,还请父皇严惩。”
景杭由此被收押,而这朝堂之事也很快传入了后宫。
皇后听闻景杭被关入天牢的消息后当场昏厥,经太医诊治后才醒转,但因为深受打击,就此卧床不起。
中宫整日以泪洗面,前来看望的景棠甚至因此被责骂。太子眼见无可奈何便前去请求今上,又是一番自我检讨与假意为景杭求情的说辞。而今上知他以退为进,却也不想拆穿,心中对景杭自然也有不舍与惋惜,便下令将景杭遣回赐地,未得召令不准离开赐地半步。
建邺城中一番风雨就此落下帷幕,那朝堂之上、后宫之中的真情假意于百里之外的玄旻而言都不过是闻说口中平淡无奇的复述之词,他无意多听,只问道:“唐绍筠呢?”
灵徽闻言神情微动,听闻说回道:“不知所踪。”
闻说见玄旻合眼小憩,她正要退下,却听玄旻要她继续,她便道:“唐风青已被押往建邺,唐家大宅一夜之间被焚毁,如果还有什么可以作为指正唐风青跟康王勾结的证据,怕也被这一把火都烧光了。”
“原本为了留唐绍筠一条命,让他先去绥宁避风头,没想到他居然去找了唐风青。我还想着怎么给他弄出来,倒是唐风青将他送走了。”玄旻睁开眼,冰冷视线落在灵徽身上,她却对闻说道,“让人把唐绍筠找出来就是。”
“你要做什么?”灵徽问道。
玄旻闲适地闭上眼,竟就这样在颠簸的马车中睡了起来,只再说了一句:“记得别走错,去洵江。”
灵徽一直不解玄旻去洵江的目的,也没料到玄旻用来拖延回建邺的借口居然会是跟宋适言有关。
清王在归途中偶遇乱党滋事而受伤,不得不耽误归期的消息一经传回建邺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毕竟五年来梁国余孽不断在各处滋扰生事,官府为捉拿乱党也花费了不少人力,但至今都无法将那些乱党一举歼灭。
西雍以为今上将景杭贬回赐地的一个原因就是近年来在洵江附近出没的乱党尤为猖獗,景杭如果回去,为了戴罪立功势必会在这方面加大力度,今上做此安排不可谓不妙。
瑟瑟见西雍若有所思便不去打扰,直待他自己回了神来与她说话,她才道:“王爷方才在想什么?”
西雍将她拉到身前,看着瑟瑟艳若桃花的容貌不禁笑道:“还记得本王刚遇见你的时候,你一身褴褛,模样可怜……”
听西雍提起往事,瑟瑟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甩开了西雍拉着自己的手道:“王爷提这些做什么?”
西雍将瑟瑟拉回来,抱她坐在自己腿上道:“只是在想一些先前发生的事,就顺便想起了这些,本王知道你不爱听,以后不说就是了。”
瑟瑟见西雍不仅不生自己的气,还好言相劝,这便满脸歉意与他道:“是妾冲撞了王爷,王爷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