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真!”齐妫甩下帘子,站在车上,看着一旁坐着假寐的少年。“你该醒醒了!”
刘义真只是沉默不语。
“停车!”齐妫对着外面的车夫大声叫囔道。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
齐妫转头看了璃珠一眼,便回身掀开帘子下车。
手腕却被拉了一把,力度太大,直接将整个身子都扯了去,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你做什么去?”刘义真这才睁开眼眸,紧蹙眉头问道。
齐妫冷笑了一声,淡定地道:“我与傅将军一道,前去抵抗敌军;您二公子带着您的珠宝慢慢地走便是。”话语当中,将那“慢慢”二字咬得尤为重,似要生吃了那二字般。
“傅将军与蒯恩将军都是沙场老手,定能打赢这场仗的,你何必去添乱。”暗自叹息了一声的刘义真,将她放开来,轻轻劝道。
“是吗?敌军现在是追,我们是逃!气势上便输了一大截,还要保护几个拖油瓶的安全,还有那些无用的珠宝!”齐妫冷眼看向他。“既是久战沙场的老将,你如何忍心要他们为了这些无用的东西丢了性命?!”
刘义真定定地看着齐妫,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涨红的小脸,因为愤怒也变得冰冷的眼眸,还有因为愤怒而咬破的嘴唇,突然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自己这是做什么?竟然惹得她这般的生气?生生都将自己的唇都咬破了?
“姐姐,你别生气了。”璃珠站起来劝道。“外面那么乱,我们还是快些赶路罢。”
“赶路?若是能扔掉那些辎重,只怕我们现在耽误一个时辰都不会出问题!”齐妫依旧凝视着刘义真,眼里有不解,难过,甚至是,失望。
“好,我下车。”刘义真深吸一口气道。“我去安排,将那些东西全部扔掉,将几名女子遣散了去。”
二人一愣,璃珠看着齐妫,她的愤怒竟然比所有人的劝告都要管用么?
扔掉辎重,便只剩下一辆车子急速前进了;连续几天的奋战,傅弘之与蒯恩一直未能将夏军赶走,日夜不得休息;这日在青泥,已经严重透支的军队,终是被夏军打败了,傅弘之等被生擒。
这日逃亡的傍晚,前面飞快行走的马车与跟随得后的军队也被冲散了。
这几日连续舟车劳顿的三人,一直都未曾下车休息过半刻,后面敌军追得紧,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性命,此刻又与大部队走散,只剩得他们三人在前面孤零零的行走。
“怎么办啊?只剩下我们几人了。”璃珠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连日的奔波,她的脸上早已显现出了疲态,但是,更叫她揪心的是:现在他们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夏军擒获,或是直接杀害,或者……作为女子的她,能想到比这些更可怕的结局。
齐妫伸手拍了拍也的背部,安慰道:“没事的,我们的马车一直跑在前面,若是后面有追兵,自然有人挡住的。”
彼时夜色降临,四周沉寂在暮霭沉沉当中,马车的轱辘声在山路中孤寂地“吱呀”作响,马车外寒风凛冽,吹得车帘“刮刮”作响。
三人在车内相对无言,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正待暮色四合之际,突然传来无数的马蹄之声,听那速度飞快,似马上就要飞奔而来一般。
三人一惊。“车夫,我们要快些。”
很快,便能听见后面的声音,在叫:“快!截住那辆马车!刘裕的幺儿子在里头!”
璃珠突然从位置上站起来,淡淡一笑,桃艳李芳,如山涧如清泉,轻启粉唇,道:“公子,别担心,会没事的。”
刘义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半日来,她自己一直带着惶恐与惧怕的小鹿般的眼神时刻看着自己,如何现在的眼眸这般淡定与安然。“我不担心。”说完在她的头上拍了拍。“你坐稳些,车子加速了呢!”
璃珠点头,却并不坐下,对着他声音清脆道:“公子,夜太凉了,我有些冷;能否借你的外衣,穿一下。”
“好。”刘义真爽快地解下身上的外衫,披在她小巧的身段上。
璃珠颔首轻笑,眼眸亮如星子,也并不道一个“谢”字。
齐妫一直在看着外面的情形,此刻突然转回头看着他们二人,又看了一眼羞涩的璃珠,心中倒是暗喜了一下:刘义真也算是有良心,只怕经了此次生死,他该看透些罢。
璃珠将头上的碧玉簪子取下来,放进怀里。凝视着刘义真,勾起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公子,姐姐,谢谢你们。”说完迅速掀开车帘,转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