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簪录_作者:悠南桑(63)

2018-01-06 悠南桑

  怪道张家老翁言张叔去了洛阳一月没捎信回家,竟是出了这般大的事。

  坐在一旁的陶学录听言亦蹙紧了眉头。

  香梨摇头茫然道:“我也不知爹为什么被抓,当时码头上忽然涌出好多官差,一个个手里都拿了大刀,我瞧着害怕,便躲了起来。”

  华琬仔细听完香梨的叙述,又问了许多问题,虽然香梨自个儿都不知发生了甚事,但华琬和陶学录却明白了,事实也确实同她们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云霄乡乡民到了洛阳漕运码头后,因年轻体壮,被一家商号相中做役夫。

  乡民们认为当役夫虽挣不到许多钱,可也不会有任何祸事了,怎料这家商号竟然运贩私茶,还被同行揭发,官差来了,哪会问甚青红皂白,自一锅端地抓了去。

  香梨一人流落在洛阳,幸而遇见好心人,搭了她一程。

  来到京城后,香梨落脚的地方恰好在州桥附近,她已疲累至极,京城唯一认识的人只有华琬,这才寻到工学堂来。

  华琬身子僵硬,脸煞白,贩运私茶是重罪。

  与新宋接壤的大燕、回纥等国,因地质缘故本国内无法育植茶叶,但茶叶又是他们国家百姓每日里不可或缺之物。

  朝廷为了用茶叶从回纥、大燕等国换得稀缺战马,于十年前设了茶政司,禁止民间私下贩卖茶叶,每年到了茶叶收成季,各地官衙会估价而收,再上报于朝廷。

  “香梨,你可知官差在商船上搜出了多少茶叶,还有那家商号是累犯还是初犯?”

  华琬心怦怦跳很紧张,新宋有律法,‘私鬻三犯皆三百斤乃论死’。

  香梨一问三不知,只会哭哭啼啼的,华琬焦急不已,只能安慰自己,想那云霄乡乡民是蒙在鼓里的初犯,不论怎样,应该不会与商号主同罪论处。

  “琬姐姐,娘她们说你进了工学堂,以后能当女官,求您想法子救救我爹和张叔他们。”香梨见华琬颦眉不说话,更惶恐了,抱着华琬胳膊又放声大哭。

  华琬亦是又担心又无助,她也想将莫福叔他们救出来,可她真的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香梨,我们递了消息回乡给舅舅他们,得先使人去洛阳打听情况。”

  “琬姐姐,李叔能救出爹吗?”

  华琬低头惆怅地看着自己白白细细的指尖,无声地叹了口气,

  “好了,别哭了,哭得人心烦意乱。”陶学录曾为上品女官,对朝里的一些猫腻不说完全了解,也知十之七八,甚私鬻茶叶,无非是朝廷的一笔烂账,却要无辜的百姓承担。

  陶学录令食舍多送了一份午食过来,用过午食后,华琬带香梨到置物房后头的隔间梳洗干净,换一身小陶送来的干净襦衫。

  收拾妥当,二人在后院竹亭里坐定歇息,没了旁人,香梨将心头苦楚都说与华琬听。

  香梨初始是以为好玩才跟去洛阳的,不想到了洛阳后哪儿都不能去,只能每日洗衣做饭,再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爹被沉沉的漕货压弯了腰。

  她爹亦说当役夫比之原先在京城做小买卖辛苦多了,被人呼来喝去便罢,还挣不到啥钱。

  本打算拿了这月工钱就回云霄乡,不想就遭了祸事。

  香梨眼睛肿得像桃子,华琬心也很痛,云霄乡本如世外桃源一般,乡民们衣食无忧安居乐业,也不知从何时起,朝廷课税越来越重,尤其是这一年,不但增加了田赋,还接连添了头子钱和农器捐,乡民们越来越吃力,不得不离乡去外头讨生活,挨人欺负。

  陶学录站在游廊转角的柱梁后头,见华琬跟着香梨一道抹眼泪,摇摇头回到里屋。

  很快有一只灰色翅尖的鹁鸽从置物房格窗悄无声息地飞走。

  陶学录将与庆国公府有关的消息,及洛阳漕运码头发生的事,简写了告诉大皇子。

  华琬和香梨哭了小半时辰,哭累了,又刚吃饱肚子,被太阳一晒,再难过也抵不住袭上头的困意。

  香梨一个栽头趴在竹亭的湘妃竹案几上,华琬则靠着粗竹梁,呼吸声渐渐匀细。

  不知过了多久,后院里漾起一阵柔和清风,华琬舒服地挪了挪身子,两胳膊一环,抱住了竹柱梁。

  竹阶上覆过一道影子,院里多出了一位身着浅蓝色袍服的郎君。

  第43章 帮忙

  郎君如玉面庞上的笑容清浅,阳光照耀于袍服,银白色的云海纹似乎流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