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豆蔻_作者:尘嫕(150)

2018-01-07 尘嫕

  她拿起人偶来在手中转了一圈,道:“做得挺像嘛!”最后将人偶的脸转得与她面对面,她仔细瞅那泥偶的脸,瞅着瞅着,脑中闪现出一个极为模糊的画面,那画面里,似乎是在一个黄昏,她,没错,是她,她坐在一处兰花圃里,认真地捏着一只泥人,有个声音对他说:你这是捏的本公子?

  那句话像是一道闪电,生生地劈在她的脑海,电光火石之间,眼前一白,头开始眩晕,浑身一抖。

  只听哐当一声,有什么落在地上被打碎了。

  “你为何来此处?”背后传来个沉沉的男子声音。她按住太阳穴晃了晃头,一连晃了两三下,脑子才恢复了正常。她站起来转身,就瞧见近前立了个男子,一双深潭似的眼睛将她望着,蹙着眉,正是公子弃疾,他今日穿了一件玄色的衣衫,配上他此时此刻冷冰冰的脸,简直就像刚刚去参加过葬礼。

  “我……我……”白纱下的她有些惊慌,“我随处走走,无意间进来的。”

  弃疾带着怀疑与微怒看了她一阵,便将目光投向她的身后。

  一堆泥胚,碎了的泥胚,静静地躺在她的后脚跟处。那堆泥碎片里,还残留着一个泥人头。

  他心下一空,脑中“轰”地一声。

  她见他眼光定在她的身后,便也转头看去,这一看,也是一惊,忙蹲身伸手欲捡起一片碎片查看,哪晓得,一个凶狠的力道嵌住了她伸出的手腕,生疼。

  她抬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见弃疾表情异常可怕,忙道歉。

  而弃疾却并没开口说一句,刚猛地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扯着她的手腕使劲往旁边一甩。

  她,毫无回旋余地的摔到了地上。臂上十几日前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而此刻却又被撕裂,有温热的液体自伤口处流出,可此刻,却忘了疼。

  她有些难以置信,睁大了眼望着他,隔着那层薄薄的白纱望着他。他背对着她,那背部的线条隐忍地抖动着,她看见他缓缓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手捡起了那断裂的泥人头。

  她扑到他身前道:“实在对不住,回头我做一个赔你。”

  一个冷眼似毒箭一般射过来,吓得她一愣。然后,她见他微微启齿,只说了一个字:“滚。”说得那样轻,却那样有力。

  他叫她滚?可她身子却像是被牢牢钉在了地上一般,无法挪动半分。手臂上的血开始渗透她的白衣。

  他不再理会她,只望着那残碎的人偶愣神。阳阳,对不起,在你不在的日子里,没能护好你的东西!

  她终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臂上的血已流到了手背,滑落指间。她只感觉身体有些飘,一步一步,毫无意识地往回走。指间的血滴在地上开出了寒冬的腊梅,滴在兰花上遮盖了那清丽的香气。

  —*—

  她拖着身子回到云水居,侍女越彼时正端着一只托盘,上面是一些早点。是了,她今日醒得早,连早饭都还未曾吃。

  侍女越一眼便瞧见那白衣上醒目的血渍,吓得她连忙把早点扔到一边,跑到杜荔阳面前:“夫人!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杜荔阳呆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木然道:“流血了?”那语气,仿佛流血的是个陌生人,是个她毫不关心的人。

  侍女越焦急得很,赶紧将她扶进屋中,又去打来一盆清水,取来一条毛巾。拿下斗笠,一张苍白的脸如一朵盛开的百合,纤柔清丽,却不带一丝血色。侍女越抡起她的衣袖,为她擦去手上的血,那日的刀伤果然又重新裂开了一道口子。等她身上的血擦尽,那盆里原本清亮的水却红得不见了底。最后,侍女越又重新为她敷上药包扎好。这整个过程里,她却没有皱一次眉头,没有哼一声。

  侍女越端脸盆准备出去倒时,见脸盆里的血水浓厚,便关切地问她:“夫人,是不是很疼?越去取一些蜜饯来,吃些甜的,就不那么疼了。”

  她淡淡地摇摇头,轻吐出两个字:“不疼。”

  “不疼?”侍女越见她一副毫无生气的脸,咬咬唇,强忍着不哭,“夫人,方才发生何事了?你的伤不是快好了么,怎么又流了这样多的血?”

  杜荔阳无神地瞥了她一眼:“你端着不累吗,快去倒了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侍女越速去将那血水倒了回来:“夫人,你有什么话,有什么委屈,尽管对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