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豆蔻_作者:尘嫕(253)

2018-01-07 尘嫕

  弃疾开了密封,竹筒里是一张帛书,他取出来展开一看,眼中顿时起火。又向守卫道:“现在能入城了吧?”

  守卫赶忙让到一边去,做出恭送的姿态。

  而弃疾却并没打算进城,而是对乔鱼与相秋道,“你们先行入城,去司马府安顿下来,我随后回来。”又看向两个护卫,“你们,护送他们入府。”

  两护卫领命。

  “你要去何处?”乔鱼这话才问出来,弃疾那厢已打马而去,走的却是出城的方向。

  余下的人只好在两个护卫的引领下,去了司马府。

  —*—

  郢都城外的江边,有一座无涯亭,最是观江景的好地方。站在亭中看出去的风景别有一番滋味,因为恰恰好,这亭子对着两江交汇点,两江清浊不同,相汇时势均力敌,形成明显分界,如太极图中的阴阳相合,虽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你我就是那般不同。

  蔡从孤身立于亭内已经多时,他一直都在眺望着那清浊的分界线,试图去等待它们融合后亲密无间不分你我的时刻。可是,他看了很久很久,那条界限却从未消失。

  清江之水源源不断,同样,浊江亦然。

  急促的马蹄声透过猎猎寒风送来,他循声望去,疾驰的马儿由远及近。他认得那马,再熟悉不过。那是弃疾的马。

  弃疾纵马到无涯亭外停下,翻身下马。彼时,蔡从正拱手准备行礼,结果却被突然冲进亭中的弃疾一把抓住了衣襟,那礼就没有行得下去。

  “你可有什么要对本公子解释的?”弃疾大怒道。

  蔡从却不急不徐,他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只听他缓缓道:“臣,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公子与臣相处六载,臣在想什么,公子心中清楚。”

  弃疾冷目看了他许久,终于松开手,背过身,望向江上,冷声道:“卑鄙,本公子从未想过你如此卑鄙。”

  蔡从默默地把方才那个没行完的礼继续行完,虽然弃疾看不见,但他还是恭恭敬敬、标标准准地行完了那个礼。然后并没说话。

  “夫人呢?”

  “公子放心,臣用性命保夫人安全。”蔡从语气始终平静,就如同他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弃疾转过身,看着他:“说吧,陛下放过阳阳的条件是什么?”

  蔡从又行了一礼:“公子英明,既然公子已然猜到臣今日相约的目的,臣就直说了,陛下说,只要公子能交出号令三军的兵符,辞去司马职务,陛下自当亲自送夫人回司马府。”

  弃疾冷哼一声:“你替陛下出的主意?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陛下新立,若明目张胆削我兵权,势必会引起朝中上下猜忌动乱,用个这么下三滥招数,好使本公子主动交出兵权,又堵住了悠悠众口,真是一举两得。陛下真是太单纯,如此拙劣的计策,竟然采纳了?”

  蔡从垂下头并没回答。

  弃疾接着道:“本公子若说交出兵符,是不是又要让你失望了?”

  蔡从不紧不慢道:“公子不会交出兵符的,公子知道,一旦国君想要对付一个危急自己地位的臣子时,臣子不可能全身而退。兵符一交,职务一撤,陛下已经做好下一步打算,随意安一个罪名,将公子你流放边关,永不得回郢都。”

  弃疾道:“哼,你把下一步你们的打算都讲与我听了,若是陛下晓得你竟然是这样与我谈判的,一定会将你凌迟。”

  蔡从道:“那公子大可去陛下那里告臣,前提是,臣死可以换回夫人。不过,这明显不可能,因为臣已经告诉陛下,公子你没有任何破绽、缺点,要想制约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抓住你的软肋,而你的软肋,就是夫人。”

  “你就那么希望本公子当国君?你又是图什么?图令尹的位置?”

  蔡从伸出手,指向远处江面:“公子请看,清江与浊江相汇,他们看似两不相融,虽然在交汇处形成了巨大的隔阂,但他们走的都是相同的路,拥有相同的目的,最终会汇聚成一条大江,你看,就像那里,两江相汇,殊途同归。公子立公子比为王,是为楚国安危,是为顾及长幼有序的礼法,一生为楚国尽忠。而臣,六年前就曾发过誓,一生为公子尽忠,公子的夙愿是楚国太平繁荣,而臣,以公子的夙愿为夙愿,也正是为了楚国才执意帮公子夺位。因为公子比并非明君。你看他,在位才十几日,便夜夜挽着大臣在章华台行酒做乐,光是夫人,这短短的时日都册封了五个,对于国事,更是全权交于令尹子皙。公子,你看,这就是你给予厚望的君主!如今东边吴越崛起,北边又有秦国,如若楚无明君,则国不可强,国不可强,则终将为他国所灭。公子,臣知道,您并非真的不想做国君,只是您顾及长幼宗法,不会篡权弑兄,但您看这楚国如今的三位公子,只有您,才最适合做国君啊!另外,臣从来没有告诉过您,兴王之星,兴王,同时也依附于王之存在,若无王之庇护,势必陨落,此乃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