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有钱是爷!没钱的是九爷!
阿布扑上来,不咬我,改勒脖子。我还没喊救命,突然他就飞出去了。我定睛看看,温凉正站在他方才所在的位置,摸着拳头,神情一如既往凉薄。
事实验证,温凉是我亲朋友!
(2)
“我没有生气。”牙牙还是趴着,并不抬头,合起眼来拒绝这草甸上的风景。我顺着扶梯爬上来,他并没有拒绝。
“下去吧,年才过完,天还冷着呢!”我缩了缩脖子——尽管我没有,呵出一口白气。
牙牙转头看了我一眼,劝我:“回去吧!我没什么。”
我偷眼瞧一下躲在窝棚后头的温凉和阿布,坚持道:“不,你不下去我也不下去。我陪着你。”
牙牙忽而极快地笑了下:“傻肉肉!去告诉阿布,我没生气,也不要他还钱。事儿都过去了,翻篇儿了。走吧!这里凉。”
一直看貔貅和金蟾争锋相对,睚眦必报,我从来没见过这样温驯礼谦的牙牙。直觉伸手过去摸他额头。
“嗯?”他疑惑地看着我。
“没发烧啊!你是牙牙不?”
牙牙愣了下,又笑笑:“肉肉,你为什么总这么高兴?”
我也愣了下,翻着眼睛想想,回答他:“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呢?”
“也对,”牙牙笑得有些涩然,重复着,“也对!”
我索性也趴下来,凑在他脑袋边上说话。
“牙牙,我们做朋友也很久了呀!跟我说说好不好?虽然我是个收集故事的,但朋友们的故事我不会听过就算。纵然我解决不了什么,但我可以陪你一起高兴和难过。这样至少不会寂寞了,对不对?”
我真觉得自己这话挺有道理的,把我自己都说服了。
——蓦地背上一阵电流打过,我怯怯撇头看底下,就见阿布一双狭目寒光逼人,分明是警告我莫要得意忘形。这狐狸,把温凉的一拳算我头上了。真是柿子挑软的捏呀!
“唉——”
收纳一声叹息,我忙回神看向牙牙。他正坐起来,收敛了青面獠牙的形态,化出了人形,鼻梁上好大一片青。啧啧,阿布下手委实狠!
“你会笑我吧!”他没头没脑说了句,我赶忙表示:“不会!我成天犯蠢,大家也不笑话我。”
牙牙摇头苦笑:“我们不一样。你会因为年过完了而感到沮丧吗?”
当然不会,我都活了六百多年了,过年都过乏了。
然而:“我喜欢过年啊!最喜欢了。热热闹闹的,每天吃好多好吃的,从除夕狂欢到十五,做什么都能被原谅。王还给我们放礼花炮,大大的,在夜空里开花,比星星还亮。我最好每天都过年。”
“我也想。可毕竟不能每天都像过年的。”牙牙垂头黯然,“我活了很久了,久得什么开心的事都做过了。日子周而复始,喜怒哀乐也周而复始,已经完全没有新鲜感了。除了过年。”
很奇怪这一年一度的节日,我过了六百多年,牙牙过了千万年,可我们还是乐此不疲地期待着并庆祝。
牙牙说:“我就是喜欢那个气氛。很难说清楚的感觉。或者我其实只是给自己一个理由去高兴,我在这个理由之下暗示自己必须去快乐度过每一天。可年过完了,我的理由没有了。我不得不去找一个新的理由说服自己快乐,我找不到。肉肉,我想不出来。”貔貅失落地看着我,眼中空空的,“我难过不是因为年过完了,而是怕到下一个年到来前,我将一直想不出快乐的理由。我怕,从此以后,一年只能快乐这一次。我难过自己这么不快乐!”
头一次,我知道难过的本身,是因为难过!
牙牙的烦恼,让我不知所措。
(3)
盛大的礼花又一次绽放在夜空。妖怪们聚在草甸前欢呼,举杯相庆,宛如又一场新年。
王很任性!他说今天是自己做王第三万八千九百六十一年零两个月又四天,他要记住这个日子,邀普天同庆。
阿布吐槽:“这他妈什么鬼日子?长得老子都记不住!”
我觉得这话由他说太不合适。因为两天前他刚刚在妖怪大街办了一场节日庆典,而节日的名字叫“庆祝我弟弟阿琰第一百零一次褪毛成功酒会”。王好歹是自己的纪念日,比他那个牵强附会的褪毛酒会名正言顺多了。狐狸褪毛叫个事儿吗?阿布生气掉的毛都够织几条毛披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