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_作者:豆儿太岁(116)

2018-01-04 豆儿太岁

  但我们所有人会嫌弃宫宫的娘,却没有一个容不下皓子的娘。

  因为他是蛞蝓,没有骨头。而且,雌雄同体。

  纵然我们是妖怪,也无法要求一个没有骨头的人挺直腰杆。同样的,我们也不能逼迫一条随时可以变成女性的蛞蝓必须成为汉子。

  关于这一点,宫宫比较悲愤。

  “你们歧视我!”

  阿布拍拍他肩,石破天惊般说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像女人,和是女人,这是一个体质的问题。兔子,你认命吧!”

  宫宫气得又去跟格格的人间代购店败了十条罗裙。

  (2)

  即使作为妖怪也很难理解大部分蚕的短命。

  我是说,他们从生到死,最可爱的时间里都在吃,然后织个茧困死自己,最后花三五天时间求欢产卵,就死了。

  不得不说作为生物来说这是很有效率的一生,成本低廉,副业产值很高,很能为人类创收。但作为妖怪来说,这样短暂的时间甚至来不及让他们学会说话,更遑论变成精修得人形了。他们跟善于蛰伏的蝉不同,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来为孵化后的一生打下伏笔,可以喋喋不休地炫耀在黑暗中孤独的坚守,或者用与生俱来的聒噪为夏天留下难以磨灭的标记符。这些他们都没有。一只蚕一辈子,就是吃尽眼前能够到的所有桑叶,然后静静等待破茧成蛾。活得极尽单纯!

  于是当一条白胖圆润的蚕宝宝成了精,并且还成了几十年拒不织茧,我们这些老妖怪们一度以为这个种族终于出了一个开窍的,要弃暗投明加入我们,一起在漫长的妖生里思考生命的壮美以及享乐的重要性了。

  事实忒残酷啊!

  他竟然仅仅为了爱情。

  “这不科学!”孤家寡人五千年不得真爱的狐族九太子阿布咆哮着抖落一片火红的狐狸毛,“还没有修炼成人形之前就贪上了俗世的爱恋,这是违反修炼进程反妖伦反妖道的,他怎么可以用毛毛虫的外壳包裹了一颗人心?这是赤果果的歧视!是挑衅!是对广大潜心修炼的妖怪们的一次丧心病狂地插刀!”

  我觉得最后一句才是阿布想要表达的重点,简而言之就是:羡慕嫉妒那个恨!

  毕竟论外形作为一只没手没脚只能蠕动说话声音细微柔软的蚕宝宝,要跟阿布拼玉树临风妥妥地是要输。他的外貌值也就够呛跟我一争高下。

  我拍案而起,指着阿布鼻子:“老子现在有手有脚!”

  阿布乜斜着将我上下打量:“有手有脚但没腰的一个肉墩子。”

  这逆贼,自从上次被咱王一道雷劈焦了毛皮,整个儿就成了一负能量扩散器,逮着谁刻薄谁。

  可那能怪谁呀?今年的酷夏热得跟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似的,我这种天生水分饱满的半植物体尚且躲在窝棚里萎靡,对披了一身厚毛的兽类们来说简直就是炼狱。阿布成天把自己剥得跟个沙皮狗一样赖在我这里蹭太岁水,狐狸毛就手扔在门外草甸上紫外线杀菌。今年不同往日,小井仙子告假跟夫君去了北国度假,美其名曰公务员福利,咱王都闷声吃瘪。界山上没有雪风暴降温,咱王扛起酒坛子二话不说就去了冥王家避暑,撂下我们这一窝大小妖怪们只能各想各招。

  阿布想到的招就是来我这儿泡冰水浴,一边指天怒骂:“萌大奶你个鳖孙儿,自己痛快了不管底下,没义气!”

  我不止一次告诫他要有敬畏之心,何况他压根儿不是妖怪,也该适当考虑仙妖的团结与和谐。

  他横眉竖目:“老子没给你水钱啊?”

  没等我反唇相讥,蓦地天空降落一道雷,正劈在我窝棚前的草甸上。我摇晃到门口抻着脖子往外一瞧,转过脸来无比悲痛地告诉阿布:“这个冬天你恐怕只能穿树皮了!”

  阿布坐在浴桶里,张着嘴瞪着眼,指天的手臂高高戳着,慢慢从食指切换成了中指。

  那天之后,九太子就成了九太岁,没人敢跟他动土,更不敢跟他动毛。

  温凉说:“至少在没毛这件事上你可以跟蚕宝宝平起平坐了。”

  闻言,阿布支棱起了五根光秃秃的尾巴条。

  (3)

  到底架没打起来。

  一则,温凉一贯不稀得跟阿布一般见识;二则,没毛的阿布灵力受损,能少打架就少打,免得伤元气;三则,因为他嘲笑我的身材被我涨了水钱,伤了元气补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