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只有一个身体,托生他没用。得托生成蚯蚓,断体□□。
我瞅瞅蛋蛋,她兀自奋笔疾书,显是没打算加入对话。额头上一块淡淡的褐色,是乌青见好的征兆。
说起这块乌青,也是盂兰盆节的一个纪念啊!
(2)
七月一整个月都是妖怪和鬼灵的节日。故人们纷纷返回人间去收纳孝子贤孙们的供奉,我们这些妖怪的活动则丰富多了,河灯、庙会,还有盛大的百鬼夜行。
本来咱王和鬼君就是酒友,每年借这由头更是疯得肆无忌惮。地界的醇酿就不必说了,还能死缠烂打威逼利诱从天上搬来琼浆玉液,真是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也因此,盂兰盆节实际上就成了妖怪们的新年。一年一度,是必须要狂欢放纵的。
许是这些年天下太平,盂兰盆节的规模也变得一年比一年盛大,到了今次,妖怪大街西侧的斗兽场已经容不下所有人观礼了。小井仙子往上一报,咱王掏了掏耳朵抬手一挥:“改!去沅水滩头。”
沅水是条淡水大江,下游有一处平缓的转弯口,经年冲刷上的泥沙堆积,变成了一片偌大的滩头。夏日里野草茂盛,风吹翠波荡漾,候鸟驻足,风景绝好。
那地方,慢说召开盂兰盆节,起个大战都绰绰有余。
要说我这算命手乌鸦嘴呢!当初我不过随便一想,没料到真能打起来,还是不分敌我的混战。
起先,也是正经开心过节的。集会上妖怪们载歌载舞,各式摊贩吃的喝的玩儿的都有。
惯例的,我同阿布和温凉一起出发,约了宫宫和小歪在豆芽娘子的摊位前碰头。
今次因嫌道远不便运送,也是户外不利保存,豆芽娘子酒带的不多,倒是搬来好多存乌梅的坛子,卖现成的乌梅汁。豆芽娘子的手艺有口皆碑,我们到那儿时顾客队伍已经排起老长,宫宫和小歪正被硬拖着在棚子里打下手呢!小歪装盛,宫宫收钱。
一眼可辨,客人女多男少。
我对着阿布嘻嘻笑:“豆芽娘子真懂人尽其用!”
阿布挑挑眉毛,笑得更坏:“打赌,让温凉扯身碎花裙子去换小歪,保证阴阳平衡!”
温凉凉凉瞥了我们一眼,跨前一步大喊:“宫宫,阿布说你卖脸!”
登时我只觉身旁嗖嗖两道风过,定睛细看,阿布和宫宫一前一后从我边上跑了过去,宫宫手里还操着根捣药杵。
宫宫边追边骂:“骚狐狸,我撕烂你的嘴!”
阿布边逃边嚷:“温凉,你给我记住!”
二人追逐着远去,唯留一道烟尘记叙传奇!
“啊呀!”我顺着脸上的拉扯转过头,看见温凉隐隐含笑的明眸,问我:“乌梅汁大杯小杯?”
我觉得这应该算一笑泯恩仇了,憨憨一笑,口齿不清回道:“我要超大杯!装葫芦,背着。”
(3)
一个时辰后,狐狸和兔子共同躺在滩头北侧的小丘上,远处的喧闹缥缈浮幻,顶上的流云沾染了夕阳,一片丹霞。
我坐在滑板车上吸着乌梅汁抖着脚趾头,觉得幸福乐无边。
温凉站在二人中间,捧着两杯饮料居高临下。
“打不打了?”
阿布一个打挺跃起来,拿过杯子啐她一声:“也不知道谁搞的事儿?”端起杯子一口喝下去半杯,大大舒了口气。
宫宫则咯咯笑,躺着一指阿布:“今儿到此为止,下回一定跟你分胜负!”
阿布一瞪眼:“来呀,谁怕谁?!”
宫宫翻身坐起:“说好了!”
“耍赖的是孙子!”
“肉肉见证!”
我正美呢,冷不丁听见有人叫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阿布的手就拍上了我的肩。
“成!”
“等会儿,”我眨着无辜的双眼,“有我什么事儿啊?干嘛不让温凉做中人?”
阿布嗤之以鼻:“切,我才不要!”
我知道,他这回气温凉气得有点儿大。
“是你先调侃她哒!”
我尝试给两人说和。宫宫也过来了,坐我另一侧,把温凉隔在最边上。
“就让肉肉和温凉一起做见证,我跟你总有一天决出个高低来。”
阿布还是不乐意。温凉倒不显得在意,喝着乌梅汁望着天空,口中似自言自语:“五十坛乌梅,卖到天黑也卖不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