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知道,那就走下去亲眼看一看!”
我们的王这样教导我们。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真理,但在找到更好的方法以前我默认这句话的正确性。
时光悠长,我们活得太久了,久得以为活着就是理所当然。也许思考也不能帮助妖怪们理解生命的意义,就像人类有那么多历史却仍旧没有找到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制度。
活着的本义就是追寻吧?
短生者追求永恒!
妖怪们追求生活!
而六百岁的我在那一夜只记得月光下的行走,和朋友们在一起,夜色撩人山风沁凉,热闹又痛快!
走啊,想什么从前以后?
走啊,走下去就看到!
第四十六天、大爷啊!
(1)
月是中秋明,虽然在我看来每个月十五的月亮都是一样的圆。
宫宫不在,他每年这时候得回去月宫一趟。问他做什么,却总是一句公干含糊过去,没来由鬼鬼祟祟的。
“你也不知道么?”
成了孤家寡人的小歪已经在我这儿耗了一天,啥事儿没干,喝茶听风,从清晨坐到月上枝头。
我以为他也许是因为寂寞,可一天里来来往往许多妖怪,傍晚时朋友们接踵而至,阿布那么热闹地领着大家伙说笑谈天做游戏,却也不见小歪有过片刻的加入。
泥兔子挂着一脸粉饰的油彩,好像真的泥塑一样不声不响独自坐在凉棚的角落里,连风都不能将他打扰。
听我问,他眼神都没动过,兀自摇了下头。
第三百六十七次提问,自我们结识以来我每年中秋都问一遍小歪这问题;第三百六十七次,小歪对我摇头。
有时候我真的无法理解“友情”的含义。有些人譬如我同阿布和温凉,会彼此协助,偶尔也互相拆台,成天打打闹闹,但在一起更多的是信任与扶持;有些人则好似蛋蛋和幽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必然站在同一阵线,错的也是对的;有些人如小井仙子同虎娘娘阿苗,既是发小又都太过强大了,需要相同的气度和实力才能坐在一起不感到战栗;还有些好像老白和牙牙,喝酒逗闷子泡妞的时候好得仿佛穿一条裤子,一到职场上就掐得你死我活,可哪个不在了,另一个就能浑身不得劲。
宫宫和小歪,这些模式里头他们一个也不像。
小歪说过:“我同他不是朋友。”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这样强调,即便作游戏也一定要在对立的阵营。可是一旦有人对宫宫不利,他总是第一个冲出去的,维护不问情由,不计代价。
“也许他们只是彼此认可。”温凉曾经如此阐述她对两只兔子间关系的理解,“这个世上唯有此一人堪与我为敌,唯有这个人有资格同我比肩,打败他的是我,我也只允许自己败在这一人之手。不止是实力,灵魂、精神、从内到外的认同感,好像在彼此身上找到了归宿一样。其他人不是不行,而是不配!”
不管配不配,反正我不想跟两只兔子里的任何一个为敌。
肉肉没有脚,我可打不过他们!
(2)
“嗷嗷,你输了,喝!”
阿布开了赌局摇色子,谁输了就喝一大碗豆芽娘子酒坊里做坏的酸糟。那滋味,又涩又苦,果子发酵后果香彻底被馊味儿取代,别提多倒牙了!
也就阿布这二世祖想得出如此恶毒的歪点子来玩儿,还有温凉起哄给他去豆芽娘子那儿弄酸糟来,简直一对儿祸害!
“这俩祸害!咯——”老白道出了我的心声。他已经醉得十分厉害。跟阿布才抗了三局,每次都输,□□肚子里灌饱了酸水,脸都绿了,打出咯来一股子泔水味儿。
亏得他是醉了,不然大实话往外蹦,阿布和温凉一定饶不了他。
我看着他四仰八叉躺在石头旁的,不由得把滑板车往相反的方向拨了拨,免得被他的酒气熏到。
这一挪,反更靠近了小歪。
他那样不动如山,我心里挺不安的。
“这么下去,没人吃得住阿布了。”
听我起话头,小歪只是抿了口茶,淡淡地:“唔!”
“今儿这伙人里头大概只有你的酒量够那小子抖三抖,去撂翻他!”
小歪没吭声,兀自喝茶。
我索性冲着外头挥手,用力喊:“嗳嗳,狐狸别嚣张啊!咱们还有小歪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