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是莫莫一掌浑厚地拍响了吧台的台面。
蜜獾花白的头发整齐向后梳,在发尾处松松扎成一缕小辫。
我没见过莫莫冷起脸的样子,这是第一次。
也是第一次,我听他说出信仰:“没有一种制度是完美的,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缺陷。另外妖怪与各族的和谐或对立,包括和人类的相处,总是生出很多问题,有些也许酿成灾祸,但我们还活着。千万年的生命教会我们忍耐,也是守望!错与对,值不值得,一个人一张嘴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是我活到现在一直是这片山水,这个王。如果说这个制度是不好的,我不会反驳。但请不要非议我们的王!我所追随和信任的,从来不是抽象的制度和道理。只要我们的王在界山神宫里坐一天,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我是妖怪!”
每个人都站立起来,脱出人形还原本来的面目。
那一张张龇牙咧嘴野性狰狞的面容,我都熟悉,此刻却陌生。
“你真的不了解我们,旅行者!”宫宫的眼睛红得似两颗宝石,晶亮无瑕,“每一片土地上都有过抗争和妥协,如果有什么是从来没有改变过的,那即便不是真理,却也是我们最热爱的生活。你无权否定!”
我看着面前的妖怪们,跟他们一起点头,觉得自己心里从此有了虔诚。
我要和我的朋友在一起,一直。
我想这件事会和我们都不是人一样,永远不变下去!
第四十九天、迈开腿管住嘴
(1)
虽说大多数妖怪不吃饭也不会死,可我还是对女性朋友们如此大规模的节食行为感到十分困惑。
格格说,这是为了减肥。
我上下左右把格格打量个遍,得出结论:“你哪儿胖了?”
她一脸惊恐:“我哪儿都胖了呀!”
于是我明白了,一个女人的眼里,自己的一生只有胖、很胖、胖死了三个阶段,而没有瘦。
这种行为的流行始于何人已不可考,总之如今蛋蛋、小榭、潇潇、豆芽娘子,就连小井仙子和虎娘娘阿苗都全情加入。不论原来是小萝莉、淑女、御姐还是女汉子,一个个都变成了林黛玉样,小口细咀嚼,少食减餐,
唯一例外的是温凉。当然,她从来也没承认过自己是姑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如就由得她们去吧!——初初,我确实如此天真地以为着!
直到……
“阿布,你脸色好差呀!”
“噢,我娘逼着全家吃素,我三天没见荤腥儿了!”
“咦?老白,你肚子怎么一直咕噜噜叫啊?没吃饭吗?”
“吃了,没饱!媳妇儿做菜不放油。”
“二掌柜当心!你脚软啊?”
“啊哈哈,没事没事,低血糖,适应适应就好了!”
“水哥你住手,那是肉肉!”
“我要吃肉!”
嘭——
幸好阿布眼疾手快,一拳将饿到两眼发绿的水哥打飞出去,我才没有被咬着。
不过这一拳对这个时期的阿布来说消耗量太大了,他需要缓缓。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于是我慷慨地送了阿布三大杯太岁水。
他喝得泪流满面,搂着我肩头表示:“要是排骨味的就更好了!”
我要涨价!
(2)
一大早就乱哄哄的。
我不明白怎么不管出什么事儿大家都爱往我这儿靠拢?千年巨石前的草甸被常来常往的妖怪们塑造成了一处茶棚,闲话里没有秘密。
无需多打听,我一眼就看清了喧闹的缘由——宫宫和小歪要决斗了!
这一对冤家一样的朋友,朋友一样的冤家终究要有一场了结,输赢之后是敌是友或将分明。
说实话,我虽然难过,但觉得这样子的决定未尝不是好的。有时候我们需要一个结果,无论它是不是残酷,也无论它是否存在意义。结果,就是解脱,是踌躇之人的生路!
当然,有一件事我还是十分好奇的。
“他们怎么想通的?”
不知道为什么,温凉今天不煮茶了,她在熬粥。一大锅香喷喷的栗子枣泥小米粥,稠得能拉出丝来,看着就叫人发馋。
我抽着鼻子咽着口水问温凉:“要钱不?”
温凉抬睑瞥了我一眼,默默伸过手来,手上的大勺就着我的下巴接了不少口水。太岁身上淌出的液体,无论来自哪个部位都是太岁水,都是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