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大姑娘招的是入赘之婿,能与她一起撑起叶家的男儿。
温若身为温氏的当家,永业朝四大豪商之一,肩上的重担不易撒下,也不能撒下呀!
入赘是他俩无法跨越的洪沟,才放任草绿莺飞,花开花落,消磨着两人青春的时光,阻挡着两人靠近的脚步。
“属下先确定大姑娘的行程。再报。”话毕,温真纵身一跳,黑影一闪而过,已寻不到踪迹。
温若盯着软轿消失的方向,目光绵远而哀伤。
阿质……阿质,你要无视我的心意到何时?!
一年,两年,三年……自十岁见面起至今已十二年了!
这十二年的相思为何敌不过你身上的肩负责任。
温若也不知自己能坚守多长的岁月!
毕境蚀骨的相思,最是断肠。
梅院坐落于齐府偏北的一角,院内高墙青瓦却挡不住淡粉或微红的梅花乘风越过高墙飘飞。
外墙下,一地红梅碎落。
此时,有一名黑衣青年静静地立于墙角下仰望,温暖的冬阳却透不进他眼。
一年了,虽然没有确实地数日子。
自上一年初叶家大姑娘生辰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
高墙并不能阻挡他,挡住他的是自己的卑微。
同样的恋慕一名女子,他羡慕大少爷坦诚,羡慕他能站在同一样的高度看着那名女子,而自己只能躲在高墙之外隔着高山隔着流水。
终,还是无缘一见。
温真垂下眼帘,看着脚下陷入泥污的梅花瓣……他默默地退开几步,提步一纵,消失无踪。
今年还能再见一面吧!
高墙之内遍植梅树,梅花一遇寒冬纷纷绽放出一方的粉嫩。
梅林的小道路上有一道白衣影子缓缓移动,似在散步,也似沉思,除了冷风吹动梅花的声响,只剩细碎的脚步声。
凉风吹动着她雪白的拽地撒花洋绉长裙,裙摆处以镂空绣艺描上的梅花,随风微微晃动,人如立于梅花上行走,如仙又如画,美得不似世间之物。
但过于虚幻,易折哪!
温家大少爷温若曾如此感叹。
当时她就立于一旁,就像现在,瞪大双眼看着这名不似世间之人慢慢走近。
她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其实温若只说对了一半,她的确是虚幻,美的虚幻,傲的虚幻。但她聪明,甚至称得上狡诈。
这世间恐怕没有人能强行折下这朵寒梅。除非她自愿。
眼前白衣的少女乃齐府三爷之女,排行第五,年方十七,终年以白绵覆半脸,以几点疤痕的半脸示人。
这微瑕的半脸,胜却人间无数。
“这么冷,怎地出去?害了风寒,又惹人担心。”叶质言站在六角亭台阶上看着冻僵好友斥道。
反倒不顾自己一身灰青的衣裙被狂风吹乱,温雅的脸也被冻红。
陆从致拉着白狐裘,抬首答道:“日理万机的叶当家断不会为了这等小事,亲自上门吧!该不会是想我的茶吧!”
说罢,人已来到了身前,淡雅的梅花香随风飘入鼻端。
主人掀开竹帘,入了亭子,客人随后。
六角亭与主屋相连,亭子的四边以慈竹编成的竹帘阻隔着冬日的寒风。一入亭内,暖意顿生,亭内生着四个火炉,烘着一室的暖意。
陆从致解下狐裘坐下,摆手请客。
“这天虽晴,但风仍冷。有何急事非要在亭外等?”她说着,如玉的小手未停,拣茶叶,冲泡,洗茶具,冲水,沏茶……动作行云流水。
就是不喝茶,光是欣赏这一套也知足了。
偏此时叶质言无心欣赏,捧着热茶,呷了一口,暖意从口腔充斥体内。
“你是易家的新娘么?”叶质言向来有话直说,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知交好友,闺中好蜜。
手一住,陆从致放下手中的茶碗,笑着反问:“为什么认为是我,而不是你?”
“要是我的话,我又怎会不知。从致,是你吧?”
那女子捧着茶杯,看着热气升腾,淡然地反问:“要是我的话,齐府又怎会不知。”
叶质言一愣,无奈地瞪着好友。“能与易家攀亲,不是叶家便是齐府,除了你,我。易河会更好的人选?”
陆从致吹散热雾,抿了一口茶,反驳道:“能攀亲说的是你,不是我。我这容颜已毁之人,哪算得上好哪!更何况我一向恐高,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