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含凌厉之光,让他不敢迎视。
这几日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她,怕她出差错,一切都不敢假借他人之手,事事躬亲。她倒好,一醒来,便要与她成仇人。
这小女子心真狠!
从致咬牙,一字一顿地劝道:“现在还来得及,放我回去。”
闻得她口口声声要离开。
冉阳一怒,欺身靠近,恼问:“姑娘可知这几日是谁替你换药,谁在照顾你?你的身子,我已看过。名节已毁的你还要去做易河的女人?”
从致水眸一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反问:“那又如何?”
没有以为他以为的惊恐和责骂,她淡定的神色教人心寒及心灰意冷。陆从致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
“你这——”
“救人为重。瞧几眼又如何,易河是大商贾,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只要完璧归赵,便不会多言。”
说罢,她想推开他下榻。
如果今日出发南下,尚能赶上迎亲队伍,将郁青换下来。
“去哪?”冉阳挡在跟前,不让她下榻。
从致定定地看着他说:“阿阳,不要让我恨你。”
“让你恨又如何?总好过去做易河的短命新娘。”比狠,他冉阳也不是吃素的主。若得不到她的心,便是让她记恨也好,总好过什么都不是。
怒火一冒,从致一挥手。
“啪”地一声,又响又亮。冉阳的脸现出五指红印。
她扯动肩膀,伤口撕裂,鲜血不断涌出染红了衣衫。怒气上脑,疼痛入心,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又昏倒了。
冉阳轻轻抱住她。
披散的乌丝缠着他肩,他的手及他的心。
大手轻轻撩起她被泪珠润湿的发丝拢于耳后,一张苍白如纸的小脸落在眼内,她脸容精致,便是当朝最好的画员也无法准确地描出她的美。
红颜终成白骨,吸引人的是她狂傲的个性。她向来站于高处,得世人昂首盼望,何时这枝寒梅才愿垂枝怜人?
姑娘留在我身边吧!
虽说救人为重,但我见你的身子,毁你名节是事实。我以为今生不会动情,便是仙女下凡也不会多瞧一眼,但我低估了自己……
姑娘,做我的妻吧,我冉阳今生唯一的妻。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何非要去易河身边……有什么是易河能给,我不能吗?
姑娘——!
冉阳深情的喃问,可惜怀内人已昏迷,听不见,亦无法回答。
邺城齐府梅院内——
春临大地,寒梅悉数落尽,只剩棕色的枝杆迎着寒风。
梅院内寂静无声,一名中年汉子坐在高墙之上,怔怔地看着一院残垣的景色,不禁悲从中心来。
他入梅院十三载,守着对友人的承诺。
如今友人仍不知所踪,而他极力想守护的人已逃离这座院落,并还他自由。
只是天大地大,他离江湖已太远了,太久了。现下茫然不知所措,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只能用酒精痹自己。
此时,有人推着轮椅靠近。“阿丰,快下来吧!天还冷着呢!”
丰叔偏首瞧着轮椅上清瘦的男人,他的好友齐阁。天气转暖,白雪已融,他方能出行。可惜折翼的鸟,永远只能留在笼内。
他答:“我还想坐会吹吹冷风。倒是你,都冻得脸色发青了,赶紧回去暖暖身体吧!”他是习武之人,寒热不侵。
齐阁不愿,但友人却说:“你若生病了,我就不可以去你院里喝酒。”
明知是威胁,齐阁也得缓缓地推着轮椅转回。待他离开后,粗壮的梅树后,走出一道小身影,她怯弱地看着墙上英伟的汉子。
“丰……”
秀姨轻启朱唇唤了一声,他年龄虽比自己年长,但两人身份不同。她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唤他。
丰叔看了她一眼,问:“秀姨娘有事找我?”
瞧她一脸紧张地躲于树后,生怕齐阁发现,定是有什么事不便在他面前说起。
“呃……”
迟疑一会,秀嫩从怀内拿出一封信,回道:“郁青有急信,但大爷他……”故意藏起来,已有几日了。
她入清盈小院已有三载了,哪能瞧不清大爷的那点心思。明知世俗不许,他偏迎难而上,而这江湖汉子又哪懂他百转千回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