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风月_作者:鱼婠(82)

2018-01-03 鱼婠

  嘉漠瞧出了我的心思,淡然一笑,道:“待你在这青鸾峰上呆上些许天,自然也能达到这番境界。”

  “啊,若是有了如此绝顶的轻功,我便再不会被人捉起来了吧。”

  “自然。只怕也没人敢来找你的麻烦了。”

  我灿然一笑,奋力举起杯盏,道:“为了未来的铜板女侠干杯!”

  三方杯盏碰到一起,酒肆意地从碗里洒了出来,我觉得我也颇有些义薄云天的豪气了。

  几杯下肚,严叔已经呼呼睡去。我一向千杯不醉,自然也无什顾忌,一杯接着一杯。我喝得正尽兴,嘉漠眸子一沉,扶住了我的手,道:“铜板,你不开心?”

  这情景似乎同我脑海中的某个影子重合了,只是那个影子比嘉漠年轻些许。我想,我定是喝醉了,才会看到此番幻象。我赧然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清醒的时候强装镇定,不敢表露;故而也想尝尝喝醉的滋味,看看隐藏着另一个自己会是什么模样。

  从山洞里逃出来的时候,我只顾想着如何才能活命;现在上了青鸾峰,就在想,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可是,心下分明缺了一口,我将自己的小快乐全都扔给它吃。可是,它就是不餍足,依旧不为所动地让我难过,让我心烦。

  我隐隐睡去,迷迷蒙蒙中似乎听到嘉漠的声音,他道:“阿妹,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我是在一间竹屋里醒来的。白色纱幔被早风吹起,有一种慵懒宁静的感觉。

  赤足踏在地上,走到门口,白色的袍子和我未束的发丝都在风里肆意翻飞。嘉漠早已在屋前练剑,淡黄色的朝阳将他逆光的侧脸描摹得轮廓分明。他的剑法似清风、似明月,又似大漠中随风而起的黄沙,温润中带着一些不羁的洒脱。

  这般不搭调的两种风格,却被他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一起,沉静得宛若天上的月,洒脱得又如不羁的风。

  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我,收了剑,淡淡一笑,道:“我们去拜见师父吧。”

  青鸾峰顶,雾气缭绕。师父正坐在一棵松树下打坐。她闭着眼睛,却知道是我来了,淡道:“铜板,你气息平稳,看来剑伤已经大好了。”

  我跪了下来,道:“铜板,徒儿谢过师父搭救。”

  我颇有些紧张,故而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那日,师父让我发誓不再见白云淼,她那时的苍白神情,如今我还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她只让我发那般重的毒誓,却又不肯告诉我缘由。现下想来:只怕师父早就知道他是山抹微云的人,知道他的真正面目,故而要我离他远远的。

  嘉漠疑惑地看着我,他要表达的意思是:你昨夜喝酒喝得那般豪迈,如何今日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师父道:“铜板,你既入了我的师门,自然该学些本事傍身。”

  “师父要教我救人的本事?”

  说这话的时候,我喜忧参半。我很愿意学,但又害怕学不好。师父面若冰霜,我肯定不敢跟她撒娇。若是学不好,肯定是要挨罚的。以前在弦歌坊的时候,有位琴师也是这般,若是姑娘们练不好,他就敲她们的手心。听说私塾里教书先生也有一根又粗又厚的戒尺……

  就在我惴惴不安的时候,嘉漠说:“师父,铜板现下根基全无,不如我来教她。”

  我心下一喜,如果是嘉漠来教我,自然就好说话些。师父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睁开眼,轻道:“铜板,你先过来。”

  我怯怯地走了过去,尚未完全反应过来,就觉得师父的指尖抵住了我的眉心,一道莹白的雾气缓缓地流入。

  我惊呼出声,却觉得一股暖流刹那间传遍了我的全身,上至巅顶,下达脚底。似是有什么力量将我托举起来。

  师父指尖的白雾源源不断,我的身体越升越高,待到雾气变弱,细若游丝的时候,师父便住了手。我只害怕自己会忽然掉下去,摔个颜面全无;却忽然从眉心腾升出一股力量,蔓延至全身,以至于我觉得可以自由地掌控自己下落的速度,进而缓缓地触到地面。

  我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又将手掌摊开来看,却丝毫寻不到白雾的任何痕迹,那股白雾仿若已经收纳到我的身体里,与我密不可分地契合在一起。

  一时之间,我只觉得神清气爽,连自己的重量也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