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清风笑了笑,又摇摇头。
靖超尘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能让你这样神魂颠倒的,一定是一个人,一个女人。”
梦清风苍白的双颊猛然染上了一层红晕。
玉凌霄皱了皱眉,伸腿踢了一下靖超尘的脚,“大哥!”
“你踢我做什么?”靖超尘向他瞪眼。
玉凌霄道:“我是说,你看我们家清风气色多好,大哥功不可没。”
“那自然,我是天下第二神医嘛。”
玉凌霄摇头道:“你看看你现在,学得和那个姚老鬼没什么区别了。”
靖超尘道:“你这说话的口气,也越发像玉伯母了。”
玉凌霄想了想,“昨天晚上,我恍惚间听到柳掌门来过。”
靖超尘一惊,“你听到了,你不是醉了么?”
“可能我那时还没有睡死,于是就听到你对柳掌门很温柔的说话,还很殷勤的帮她收拾东西。”
“你……”靖超尘也不禁红了脸。
玉凌霄笑道:“看来我也有希望能有一个大嫂了,柳掌门那么温柔多情,实在是不可多得,大哥还须好好把握。”
靖超尘是已到而立之年,却从未经历儿女情长,而且姚开元也一向反对接近女人,所以也从未对女人多看过一眼。
玉凌霄看看靖超尘,又看看梦清风,无可奈何叹气摇头。
任世间多少英雄,谁可无情。
车行到洛阳郊外,路旁有一带绿竹掩映,在冬日也展现着青葱的碧色,竹叶叶尾展开,如同凤尾。
凤凰竹。
岁月无痕,凤凰竹林仍碧绿如昔。
十年了,他从未曾敢想起这片碧色,凤凰竹也从不曾出现在他的心中。
猛然一见,不由一惊,心中瞬间泛起万丈波澜,如不可抑制的浪涛冲击着,不由一阵阵的晕眩。
靖超尘叫车夫停住了车,伸手拍了拍玉凌霄的肩膀。
“听见了没有?我是医生,除了医身,也需医心,你的伤,把它拿出来,晒晒太阳,只有面对正视它,才能好得快。”
他转向梦清风,“清风,陪你师父走走,我先进城,我们楚家庄见。”
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玉凌霄和梦清风站在路边。
十年前,他从冰雪宫而来,风尘仆仆,走进这片清幽的竹林,听到了那令人心旌摇曳的琴声。
一见倾心,却是痴心错付。
如今,翠竹依旧,碧清的竹荫映着一青一白两道修长的身影。
竹影轻摇,斑驳洒落。
梦清风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师父脚步有些不稳,与平时截然不同,连忙走近几步,扶住他的手臂。
玉凌霄任凭梦清风扶着,仍然坚定的向一个方向走去。
竹亭虽经过几次修葺,仍显出残旧之态,亭旁的浅溪已经解冻,水流涓涓,亭内几案空置,无法言喻的荒凉。
而那亭前的空地上,那两座并排的坟墓。
玉凌霄怔在那里,仿佛见到晴天霹雳一般,放大的瞳孔凝视着那两座坟。
曾经自欺欺人的以为不去触及,那道伤口就不再存在,就会随着时间自己愈合。直到现在,当他终于敢于直面,才惊讶的发现,那道伤口竟还如从前一般,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昔日那种刺痛的感觉猛烈袭来,如同撕裂一般,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看到玉凌霄按着胸口站在那里,梦清风不知所措,他从没有见过师父像今天这样失态。
玉凌霄走到坟前,坟前那块大石仍在原地。
在那个风雨交加的黄昏,在这块石头上,他摔碎了自己琴,从那以后,他再没有弹过,甚至没有碰过琴。
坐在这块石头上,看着面前冰冷的坟墓,颤抖的手指拂过墓碑上楚晚晴的名字。
那个穿着白衣的少女,在绿竹的掩映下,弹奏着绝世的琴曲。
她满身鲜血,倒在他的怀里,对他说对不起。
她为情而生,又为情而死。
十年没有触及,她竟一直在他心里,从来也不曾离去。
他嘴唇轻颤,低声叫出她的名字。
“晚晴……”
这个名字说出口,紧随而来的却是再也压抑不住的心碎。
玉凌霄一只手撑住额头,深深低下头去。
泪水已经流得满面。
曾经恣意任性的青春年华,曾经情窦初开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