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姑娘非为绝色,容貌仅列清秀之流,一手琴技为其增添风姿,独一无二。
魏倾城爱她的琴声,胜过于她的外貌,许多时候皆会唤她抚琴相伴,偶有贵客拜访,定也让虹姑娘演奏,为宴筵增色,这些年来,倒无人能撼动她在府中地位。
即便如此,她终究是女人,渴求绝对的专宠,不容与谁分享爱情。
天晴日暖,虹姑娘在亭间抚琴,簷沿系挂的粉色轻纱随风飞舞,翻腾似浪,琴声悠悠,奏的是思君盼君爱君之调,青儿在一旁转述厨房所闻,虹姑娘面色平淡,却极难得地错了一个音。
这一曲,潦草结束,虹姑娘不满意犯此失误,更不满意青儿带回的消息,蛾眉微蹙,接过青儿递来的茶杯,浅浅抿一口,而后才开口问:
「妳是说……那女人,可能怀了少爷孩子?」
「光凭少爷待她的诸多重视及呵护,青儿认为……这消息,怕是真的。」
虹姑娘一默,眼底浮上些些倦意,叹了声:「走了个霁月,又来了个财姑娘,这辈子,还得重复多少回相争……」很快地,倦意被寒意取代,眸光转为凛冽。
她已太习惯争宠,早明白失落、嫉妒或哭哭啼啼,于事无补,与其浪费时间自怨自艾,不如尽快思忖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
当初她与霁月(怀财口中的侍妾甲),之所以相安无事,道理很简单,魏倾城不允许在正室入门前,任何一名侍妾怀上身孕,不愿扰乱血脉正统顺序,两名侍妾无论谁受宠些,这一点上头一视同仁,谁也破坏不了严规。
虹姑娘不以色侍人,琴技日日精进,从不敢懈怠,与霁月大不相同。
霁月善舞,舞姿名震帝城,也曾获魏倾城好一段时日的喜爱,但霁月以为攀附上魏家,此生荣华享受不尽,理所当然舍弃习舞,只知整日梳妆打扮,想吸引魏倾城眷恋,可惜她料错了良人的喜新厌旧,更料错了年华难以强留,终沦为弃妇。
虹姑娘乐见霁月的失败,本还庆幸自己变成唯一,怎知这般舒心的好日子,如此短暂。
府里不仅仅多了个来路不明的新宠,魏倾城更纵容新宠怀胎,而她,熬了许多年,魏倾城却从不给她这个恩惠……
虹姑娘缓缓搁下茶杯,这茶温,泡出一壶苦涩茶水,难以下咽。
素手重返琴弦上,轻挑拨,纤指动,弦音震,新曲再启,平时她若心情好,随琴唱和,共诉衷情,然此刻,她樱唇轻启,低诉的却非漫漫情思,一字一字,既沉且重,犹若风雨欲来之势:
「看来,是该找个机会,好好拜见拜见我的新『妹妹』了。」
第八章 [野火]01
穷神何许人也,你想拜见就拜见?所谓的福祸穷财,是要讲讲机缘的。
当初怀财如何刁难送拜帖的鎏金,今日,她对待虹姑娘一双主仆,更是不留余地,管她们爽快不爽快,她自己爽快了才重要。
魏倾城的家眷族亲,她一点也不感兴趣,更不可能有所瓜葛,何须相见?
既是半点轻重皆无的凡人,怀财连应酬都懒,迳自过着半悠哉半糜烂,吃饱睡、睡饱吃,餐餐与某人对峙的吃货人生。
今天,是头一次晚膳没魏倾城作陪,自然也看不见鎏金在桌边动手动脚,据说是有个推不掉的喜筵,非到场露露脸不可。
难得满桌菜肴随她吃,爱吃哪道夹哪道,明明菜肴味道不变,她吃着,却总感觉少了一味,几次食物夹在筷间,美眸不由得往身旁瞄,等待某人探指过来,阻碍她吃太咸太辣太油腻……
她这是怎么了?!没被管东管西好不习惯呀呀呀呀!
正当她百般无趣,拿筷子戳肉丸,小婢莲儿来报,脸蛋镶嵌着为难与无奈,近来,莲儿都是这副神情,想来此次理由也相同,果不其然,苦脸莲儿一开口,又是那档事——
「财姑娘,虹姑娘派人在院外求见,莲儿虽已言明姑娘不喜受叨扰,可她们仍不放弃,下午回绝一次,现在又来……」
怀财托腮,懒懒抬眸:「她们是有什么毛病?干么非见我不可?我同她们没啥好聊,继续赶回去,烦。」戳肉丸还有趣些。
话才刚说完,另一名小婢苓儿已扛不住不速之客的硬闯。
不速之客,自然是虹姑娘与她的贴身小婢。
来者倒也非不善,至少虹姑娘笑容可掬,身后婢女青儿更是双手托盘,盘间盛有一白玉盅,盅里五颜六色,摆放切妥的各式新鲜水果、甜品,除白玉盅外,数碟精心小菜看来可口开胃,两人身后另名男仆则恭敬捧来虹姑娘的爱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