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拜见,不忘带些见面礼,想来是个明理懂事之人。
这明理懂事之人略略一福,身姿娉婷,举止优雅,虽无绝艳面容,倒也清丽顺眼,只可惜笑颜不单纯,一双细长乌眸紧紧打量怀财,意图明显。
「扰了妹妹用膳,姊姊先行赔不是,请原谅姊姊太想见见爷摆在心尖上的人儿,不知有怎生的模样,能教爷百般爱怜,今日一见,姊姊错得离谱,妹妹远比姊姊所能想像得更加美丽,姊姊真的完全能明白,明白爷何以如此眷宠妹妹,妹妹这天仙美貌,连姊姊也瞧痴了呢。」
一番姊姊妹妹妹妹姊姊铺天盖地而来,怀财听了头疼,认真考虑把手中肉丸子塞她嘴里。
「姊姊不知妹妹口味,做了一些拿手菜让妹妹尝尝,全是姊姊亲自下厨,若妹妹不嫌弃,可愿与姊姊共进晚膳?」虹姑娘边说,边示意青儿把托盘里的吃食摆上桌,不给她反对机会。
怀财没答腔,只是美目微瞇,看这对主仆忙碌。
她不开口,莲儿和苓儿也不好替主子作回应,眼看虹姑娘不请自坐,连碗筷都自个儿带妥,果然是有备而来。
虹姑娘甫坐定,纤手执银箸,夹了块肉到怀财碗中,笑容可亲:「妹妹,尝尝这个,炖得软烂不?」
怀财可以清楚感觉虹姑娘散发的敌意,倒不是她仙法卓然,能看穿人心,而是虹姑娘未能掩盖藏好,尽管笑靥再亲切、软嗓再甜美,眼神却把她的内心想法吐露光光了。
「妳为什么喊我妹妹?我看起来比妳小吗?」怀财问她。
在仙界,她神龄只比一般小仙童年长,但与凡人相较,这位虹姑娘喊她一声祖奶奶都嫌失了礼数。
虹姑娘不愧曾为第一琴伎,进退应对很是得宜,愣也愣得不着痕迹,轻浅一笑:
「妳我一同服待爷,确实是一家人,以姊妹相称并无不妥,先不论妹妹漂亮貌美,一看便比姊姊年轻许多许多,毕竟姊姊入魏府在前,以先来后到的顺序,喊妳一声妹妹,应该不算占了妹妹便宜。」语句中,颇带心机,抬了抬自己先她而到的排行。
怀财想了想,才知道虹姑娘口中的「爷」,是指魏倾城。
原来是误会她为魏倾城新宠,示威来着了,她就说嘛,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双方,怎有人急巴巴地硬想见她。
身为穷神,被这般挂念着想见一面,真是稀罕。
宅院深深深几许,怀财前几日才读过的书册,写的是大户人家的妻妾厮杀史,最终被一名小婢女诈赌通杀……有趣,她还没经历过此等情节,深感好玩新奇,容许虹姑娘继续唱戏给她听。
怀财吃掉肉丸,也很给面子吃下虹姑娘夹来的肉块,相当嫩,入口即化,咸香滋味也很好,她微微点头,算是赞许。
「妹妹喜欢?真是太好了,试试小菜,全是我拿手自豪的。」虹姑娘又是一连夹了数筷子。 怀财倒不反对她的「服侍」,享用得很理所当然,几样小菜也确实可口,分量不多,全进了怀财肚子。
席间,虹姑娘言谈中屡次探问她的来历、家世、如何与魏倾城结识,怀财应答多有含糊,一心只想虹姑娘快快掏出刀呀药呀暗器呀,朝自己动手。
宅斗第一卷,有菜必有毒,吃了就中毒。于是她爽爽快快吃了,却迟迟没等到毒发,失败!
宅斗第二卷,言语锋利如刀,句句伤人于无形,诸如老爷爱的是我不是妳、妳不过是个新鲜玩物、妳没发现妳仅是眼睛眉毛鼻孔长得像我,云云之类……
虹姑娘却很失职,只会用「姊姊妹妹」来荼毒她双耳,失败中的失败。
宅斗第三卷,亮凶器,杀过来。怀财愉悦地期待着。
结果饭吃完,虹姑娘提议赏月抚琴,赏月是她,抚琴这门绝活儿,自然由琴仙美名的虹姑娘担纲。
怀财并不懂乐理,对牛弹琴这四字,妥妥说得便是她这类庸俗家伙,任凭虹姑娘努力卖弄琴技,边低诉魏倾城多欣赏她的琴艺,怀财只觉得肚子饱饱,又听着催眠琴音,夜风微凉,流萤悠舞,教人昏昏欲睡,眼皮越发沉重之际,脑子迷糊浮上一桥段——
宅斗第四卷,苦主一昏睡,再醒来,衣衫不整,身旁一定睡着假奸夫,来不及作出反应,老爷紧接着破门而入……
睡是还没睡,老爷倒是真的回来了。
对虹姑娘而言,老爷是魏倾城;对怀财来说,金发的那一位才比较像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