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伶儿乖,仙姜要回来的,要回来,她们都要回来”
九凝山的夜,从未如此的清冷寂静,风冰冷的吹着,空旷的夜像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吞噬着内心的所有温暖,轰隆隆,苍凉的夜色里下起了雨丝,看不清的夜色里,眼泪簌簌地就落了下来。
我在躺在殿內迷迷瞪瞪地喝着酒,神智不甚清醒,十花来过几次,摸了摸我的头,叹息着走了。
温玉也来了几次,说,“九夗,你不能如此的喝酒,我知晓你同央碧仙姜的感情深厚,但这是她们的仙劫,如今已经发生了,你也无可奈何,但你还是九凝山的神女,你还有你的职责”
我未答,朝他勉力笑了一笑,答了声嗯,他看了看我,摇摇头,眉间不忍。
我想,酒真是个好东西,喝得越多越要喝。
我记不得喝了多少壶酒,只觉得脑中早已是一团浆糊了,我躺在地上,眯着眼睛想要吐,可是又很难受吐不出来。
这时,有一双冰凉冰凉的手将我从地上抱起,那人的怀抱有些许的冷意,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竹墨香。
那人将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之上,替我拢了拢被衾,沉声说道,“央碧的一去,我知晓对你的打击甚重,但你却也不该如此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我却忽的哭了出来,只觉得我应该哭。
我感觉到有人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却把一只手搭在了被衾旁,陪着我坐了很久很久。
我半睡半醒之间,一身紫色轻衫的龙若儿来了,她朝着洞內看了一圈,语气嫌弃而轻蔑,我眼色一沉,她看着我说,“看在龙九朝的份上,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师傅说,天地有相生相克之说,七邛的法力可同天地相抵,这就是主神拼尽修为也要将他锁在塔內,可是你又知不知,那天地间最纯之气同天地间最邪之息相遇,可以逆天而行,修改万物之命”
我看着她,她继续道,“当万物的命格修改了,央碧同仙姜自然就回来了,只不过,这塔锁之力的开启,须得用天地最灵的雪气来作为奠基”
天地之间最灵的雪气不是一股气,而是一个人,雪音。
雪音是西山的雪地里孕育而生,交织了天地的灵气,吸取了雪色的精华,又弹得一手的好琴,因此名曰雪音。
我同雪音素来无甚交道,只是那一笑之交,焉能让她无故的交出自己的性命。
我先去玉殿看了看褚墨,央碧的孩子,躺在仙榻上,由仙娥轮流照看着,那小小的唇和鼻像极了央碧的模样,看到我,小褚墨痴痴的一笑让我想起了央碧。
“小墨墨,你生来命不好,连自己亲生的父母一面都未曾见着,但你是九凝山的后人,我九凝山像来以快乐出名,怎么会忍心让你遭受这份痛苦。姨娘这就帮你把你母神救回来”
一身雪白衣裳的雪音,站在梨花树下抬头看梨花,梨花落了满肩,见我进来,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这笑容很是祥和,她拍拍旁边的木凳,示意我坐下,说,我知道你今天有求于我,我可以应你,但是你却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不解,问她想要何物。
雪音直直地看着我,指着我心口的位置,柔声地说,“我要你的心,九夗,我要你的心”
我把心给了雪音,而我却想起雪音在琴声里,平静地看着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夗夗,其实我也是你”
在血雨腥风里,雪音化成一股灵气做了这塔下的奠基石,滚滚的巨响,我没能听清她最后一句话。黑色的邪气弥漫在整个天地之间,果然,塔身开始倾斜变化,妖灵怨鬼开始在上方积聚,九寒天战鼓齐鸣,我看见一身黑色战袍的褚子侯带着神兵神将赶来,神情严峻,看到我时,微微一愣,不确定喊了一声,“九夗?”
我想,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妖灵怨鬼,肆意横行,马上天地便要风云变幻,生灵涂炭了。褚子侯镇定自若,目光如炬,率领着千军万马,生生的把即将破世的七邛再次镇压了回去,塔顶一封,邪塔之外皆是断壁残垣,鲜红的血浸泡着沉浮的仙将们啊,往生海啊,血流成河,浮尸遍野。
白凉站出来,双膝跪地,“九夗身为神女,却险些将妖魔放出,而今白白葬送了这万千天兵天将的性命,还蛊惑雪音仙子,理应受到惩戒”
尸横遍野的往生海里,西山大帝跪在塔前,表情悲恸,无比动容的说,“殿下,此等神女乃是我神界之辱,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搭了我善良的音儿一条命,垦请将九夗的仙骨剃去平众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