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珏提起卿卿,qiáng忍着泪。
宫里的人都对他说卿卿很快就回来,说的时间久了,他知道他们在骗他,卿卿不会来。
佟伯都说,卿卿不会来了。
尽管现在皇宫里大家都对他很好,皇爷爷最宠他,有人陪他玩,有人教他念书,有人教他习武,他想吃什么都吃得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也不用经常睡在chuáng底下了,而且佟伯也在——可卿卿不在,他和谁分享这些?
“你小姑姑可不喜欢哭包呐。”
“卿卿不会不喜欢蓝蓝,卿卿说她最喜欢蓝蓝。”
“她不喜欢。”
“你不是卿卿,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
“谁都不喜欢哭包。”
霍珏说不过他,只好吃哑巴亏。
孟九的待遇好过天下大多数狗。
它鼻子很灵,在侦查中起很大的作用,所以霍遇很喜欢它。它是经过层层训练才来到霍遇身边的,它也跟了霍遇很多年。
霍遇身边的人都不太友善,他们穿着又冷又硬的铠甲,还一身臭味,抱它的时候一点都不舒服。
它在霍遇身边这么久,只有一个女孩儿会温柔地帮它顺毛,她的怀抱像天上的云朵,那么柔软。
可它再也没有见过她。
穆琼担心夜里霍遇喝了太多酒,于是煮了醒酒汤去给他喝。
她一进霍遇园子,就见他坐在冰冷的石阶上埋头大睡,他的爱犬孟九守在一旁。穆琼正要靠近,孟九突然叫了起来,吓得她差点洒了醒酒汤。
孟九这么一叫,霍遇瞬间清醒三分。他面带迷离的醉意,双眼微眯着,像只懒散的狮子,危险又迷人。
穆琼正要开口,他打断她即将要说的话,“今天的月亮真圆,像不像在北邙山的时候?”
穆琼没有去过北邙山,更没有见过北邙山的月亮。
霍遇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自我嘲笑一番,真是喝高了,意识都喝没了。
“过来。”
他向穆琼伸出手。
穆琼一惊,他从未对她主动伸出过手,他是个英俊又有为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向来都是女人主动扑入他怀抱,何需他对女人伸手?
她上前,把自己的手落在他掌心里,随他的力道坐在他身旁。
月亮虽有光,但月光全都凉薄,洒在他的五官上,更显得冷清。
他长着厚厚老茧的指腹扫过穆琼的眉毛,而后抬起她的下巴,端详这一张脸。
美人万千,他再也找不到那样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睛,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就像北邙山皎洁的圆月,只存在于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思念着那样一双眼睛,但他亲手杀了她,到如今是有些后悔的。他总以为自己还能遇到一个如她般令自己喜悦的女孩儿。
她有讨人喜欢的本领,就连孟九都愿意亲近她。
确实,每次不论心qíng多烦闷,看到她那双镶着宝石似的圆圆脸,心qíng就莫名地好。
如此想来,她只在北邙山里出现,或许真是北邙深山中的女鬼怨魂。
穆琼此时不敢出声。
他是个很难取悦的男人,你不知永远不知他会为了什么事生气,不知他为何会莫名喜悦。
以前在永安府,她以为霍遇是对她喜欢,所以才会对她qiáng取豪夺,虽然最后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
后来她被随成王殿下被流放边关,在华西门与他相遇,他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女人只是他的战利品,是他的附属品。
没人能到达这个男人的心底。
穆琼有些羡慕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小女奴,她是死在他的喜爱之中的。
霍遇以前没有碰过她,现在也不会碰她。穆琼都觉得自己太脏了,每每梦醒时分,都是珲邪王那张可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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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找上朝阳寺,将时安的信jiāo给这里的主持无方师太。
卿卿印象中的寺庙主持应当至少年过半百,满面老态。可这无方师太,除了脸上有几道皱纹,完全没有老去的迹象。甚至看得出她年轻时应是位美貌女子。
不过师太看破红尘遗世而立的气质,比相貌更引人。
“薛先生已告知了贫尼孟姑娘此行的目的,我宗虽谈不上是香火最盛,但总算积了点人脉。”
卿卿本意只是要在永安府有个不显眼的落脚地方,没想劳烦别人帮自己找人。但现在找到二哥是她的第一任务,有人帮忙更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