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的手里握了把汗,汗水浸湿手掌,又被紧握的马缰摩擦,手心蛰痛,她打起十二分jīng神,不敢疏忽。
城门只开一刻。
内门也开了,可这时,驾马而来那黑衣飞扬的将军,却是晋王。
他驾马直冲过来,惊了一行马匹,卿卿也差点从马背摔下来。
他高声道:“关城门!今日太子不来了。”
他是径直入城,卿卿抱着侥幸,以为他并没有发现,但他却陡然调转马头,驶向她和哈尔日的位置。
他停在了这里。
马鞭高举,抽向哈尔日的胸膛。
“还有什么话说?”
哈尔日无话可说。
霍遇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他就跟在他身边,他熟悉他的脾气,他的作风。
霍遇的脸上没有被背叛后的震怒,没有生气,只有yīn冷,像万年深渊那么深的yīn冷。
“既然无话可说…”他突然大声喝道,“开城门,送哈尔日将军出城!”
他手下从不需要两种人。
一是懦夫,二是叛徒。
哈尔日从马背上跃下单膝下跪,“王爷,战事要紧,请让属下打完这场仗!”
“本王眼里容不得沙,你在一日,本王这仗就打得不安心。”
“王爷!”
“我念你家中还有妻儿,念你曾救过本王xing命,不杀你。哈尔日,不要得寸进尺了。”
他是语重心长的语气,可那声音里没有半点温度。
就像…卿卿想道,就像那日他要杀她之前的语气。
“孟盅!你欠孟家的已经还清,从今以后你与我孟家再无关联,也莫叫我孟家人再背负你一条xing命!”
她其实早就能言了,只是找不到机会。
霍遇马鞭抽地,落在哈尔日面前,“还不快滚!”
哈尔日单膝跪地的动作变成了双膝,他磕了三个响头,声声震耳,而后便驾马离去。
他是个粗汉子,就算在孟家学了些东西,也没能像同期的同窗那样混出什么名头。
男人之间义字当头,没了义字,他也没什么脸再见王爷。
正如王爷所说,他已成了眼中刺。
不如离去。
哈尔日离去后,城门重重地闭上,夜色深沉似海,这一道门,隔开是天与地。
☆、曲意逢迎
霍遇甩出鞭子卷住卿卿脖颈,他一用力,她的脖子就会被勒断。
她的脸被故意涂黑,又穿着黑漆漆的甲衣,只有一双剪水瞳,凝着光。
“薛时安已经死了,你从这城门出去,要么被山láng当食物,要么迷路断水粮而死。跟着我,我能给你一条活路。”
卿卿知道霍遇只是故意激她才会说时安死了。
他知道薛时安的重要xing,他既是秦大人的弟弟,又资助了这场战争的大半军需粮饷,陛下尚不能拿薛时安如何,他又怎会拿他开刀。
“王爷一开始给我的就是死路。”
他隔着火光睨她一眼,“回去再说。”
卿卿认命,把马头调转,眼看着霍遇鹤氅在黑夜里狂乱波动。
她双脚夹了马腹,随他而去。
卿卿是被抗着进府的,灯火通明的华室里,方才见到她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眼眶殷红,像是才流过眼泪。
“滚去洗gān净。”
她二话不说就转身走开,霍遇并未追上来。
她烧完水,一勺一勺舀入汤桶之中,清了衣物踩着着木阶进去,洗完霍遇也没来叨扰。她穿上一身褐色中衣,立在衣冠镜前拿着巾子拧了拧发上的水珠。
细瘦腰肢被人往后一捞,结结实实撞上他胸怀之中。
他也才沐过浴,身上的味道gāngān净净,发丝也是湿的,沾了寒夜的凉意。
她以为他会震怒,会打她会羞rǔ她,这一刻,他只是静静抱着她。
鼻间传来血锈的味道,卿卿道:“你受伤了?”
“被你孟家这群孙子暗箭所伤。”
她孟家是千古名门,怎能容他狂妄小儿这样诋毁?卿卿面露了不悦,却听他说:“我去了巴蜀王墓。”
“是被机关所伤?”
“只是胳膊上挨了一箭,倒也无大碍。”
巴蜀王墓有两把钥匙,一把是卿卿画在他身上的纹身,一把是她后颈的蝴蝶印,缺一不可,而这两把钥匙他都有了,没有不取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