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大人来得还真是时候。”李凤宁突然说道。
这李凤宁自小出入御前,与她与乔海见过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了。廉定因李凤宁素来便对她们几个老臣十分有礼,就下意识觉得李凤宁这回不会对乔海怎么样。可没想到她才说完打圆场的话,李凤宁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廉定朝李凤宁看去。
超过二十岁的她自然早已不复幼年时的稚气可掬。此刻的她虽然语调平稳,但是那双眸子却闪着冰冷坚硬的光芒。
廉定心里咯噔一下,她不由地看向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时蕴。然后见看见时蕴居然对着她微微摇头,心下更发涩。
“乔海,区区一介中书令,你凭什么来质问本王?”李凤宁难得地用“本王”开始自称。
李凤宁声音轻了点,但是其中却有无形的分量重重压下来。
是啊。
论身份,李凤宁是宗室,乔海只是朝臣;论官阶,李凤宁是正一品的秦王,乔海只是正三品的中书令;论职责,军器监中书省不相统属,完全就是两个无关的衙门。
“我去驲落之前就曾拿着军器监府库里的刀剑去东市卖,但当时朝中没有任何人提出过不妥。那还是正经的兵器,而现下不过是拿些没用的边角料做些玩器,你就如此大张旗鼓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气势汹汹地来质问本王。”李凤宁眼睛微眯,声音越发轻了,但其中的冷意也越发浓厚起来,“乔海你又为什么非要挑在现在说这些?”
她略一顿,“因为大姐姐令我监国?”
这话一说,不只是屋内其他人,就算是廉定的眼神也变了。
廉定到底是不相信,下意识地朝乔海看过去。
但是此刻的乔海,张口结舌面色发灰,居然是一副被说中的样子。
廉定心里一沉。
她到底年长,所以还记得乔海曾经梗着脖子拒不接受先帝诏令的往事。她还记得乔海正是因着此事才得了“不畏qiáng权”的善名,对她一路官升到中书令助益颇大。
而现在……
难道乔海的耿直,一直都是假扮出来的?
虽然说官场诡谲人心难测,可朝夕相处的人居然如此处心积虑,叫老于世故的廉定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乔大人若无话可说,”李凤宁冷笑一声,“那就按赤月律……”
“殿下!”廉定到底还是出声了。
可开口叫了李凤宁之后,她自己却反而无以为继。
事到如今,都已经无法开脱了。
乔海到如今这个地位,已是无法再有寸进,可她毕竟还有女儿。她再“刚直”一回,叫人多记她两年,对她后人的仕途就大有益处。
只可惜,她挑错了对象。
若是对着今上,或许还真能叫她成事。但是对着这位秦王……
就像时蕴刚才说的,这位秦王殿下维护今上的心能与先帝当年相比。乔海若在她监国之前质疑她,质疑的就只是秦王。而现下,李凤宁代表的是皇帝。
质疑和污蔑李凤宁,就是在质疑和污蔑陛下。而《赤月律》中写明了:大不敬者……
当斩!
“今日看在廉大人的面子上,我不为己甚。”李凤宁虽然面色不豫,到底没有还是缓了下来。
“乔海,你上折致仕吧。”
第226章 深夜回家来
凤未竟自打出生起就身体不好,就算只是错过了平时习惯入睡的钟点,他也会一夜辗转难眠。自嫁进□□以来,或许是因为人逢喜事,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妻主在吃穿住用上头砸下足以令人舌挢不下的银子,只短短两个月的功夫居然就叫他脸上透出点血色来。
显然上天也觉得他最近平顺得过了头,于是砸下一条叫他头晕眼花的消息。
他的新婚妻主,赤月堂堂的秦王殿下她,她……
她把中书令乔海给bī走了!
每当想起这个,凤未竟只觉得一阵气血汹涌,即便此刻夜深人静他平躺着,也依旧一阵阵发晕。
中书令是什么人?只是个写圣旨的?
错了。
用一句大白话来说,中书令是辅佐皇帝治理天下的重臣,前朝称为宰相的高官。不同于尚书都省仆she掌着更多的实务,中书令是实打实的中流砥柱和文臣之首。
而他的妻主,居然把这样的人bī到致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