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总还有……”想了半天,李凤宁才低低弱弱地吐出这句话。
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却又被凤后抢了先,“如果我说,你的夫君生不出嫡女来,我就要你再娶呢?”
“我会求父后收回成命。”李凤宁沉声,“我会安排好我的孩子,qíng愿打断她们的手脚,也不能叫她们自相残杀。”她越说,声音越是沉稳笃定,“外戚我会看顾,但是我不会让她们过分gān政。我知道赤月无法在一夕之间改变,我不求成圣成贤,只求在我死的那天,赤月能比母皇和大姐姐在时更好一些。”
“真想明白了?”
“是。”李凤宁郑重点头,“我想明白了。”
“真想明白了,那你还磨蹭什么?”凤后上下瞧她好一会,眉头微蹙,“我什么时候教出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孩子来?”
李凤宁一怔,随即咧开嘴,“谢父后!”
第319章 安王惊宫中
走进栖梧宫的时候李凤宁满心萧索,但是当她踏出门口的时候,却只觉得满身轻松。
或许……
李凤宁直到这一刻才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在介意自己的身份。
李昱和李贤再疼她,她再出入皇宫如回己家,也始终抹不去一个事实。
她只是“宗亲”而并非皇女。
而李昱临终前的那一道将李凤宁变成皇女的诏书,虽然其中的确不乏对她的爱护之意,但事实上又何尝不是因为李昱不仅自己认为李凤宁不会对皇位造成威胁,甚至她也十分明确地知道李贤也是这样认定的?
李昱的这种认定,不可能对李凤宁没有影响。于是她即便她成功把诚郡王打压下去,即便她已经站在御座的陛阶之上,她却依旧踟蹰着不肯踏出最后一步。
但是今天,凤后允了。
他不仅是看着她长大的父亲,他由当世名仕连大学士教养长大,他更是如今活在世上唯一一个有资格说帝位承继的人。
所以刚才那场并不是父女之间的闲谈小事,他亲手去掉了一直压在她身上的沉重桎梏。
李凤宁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口带着花糙温香的空气,然后又长长地呼出去。
真是……
周围响起一阵密密麻麻,也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李凤宁眉头微蹙,因为她还听到了一些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旁人或许会忽略过去,但是曾经在军器监快被各种兵器铠甲活埋的李凤宁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是……
佩剑与铠甲摩擦的声音。
李凤宁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表qíng里的轻松畅快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对李凤宁来说,凤后就是父亲,谁回自家给父亲请安说话还要前呼后拥的?因此才踏出栖梧宫没多久的她就是独身一个。
李凤宁自自然然地四下环视一圈。
虽然大部分人还知道有个避忌,多是接着花木廊柱遮挡身形。但李凤宁如今还远远没到老眼昏花的年纪,只那么一扫的功夫,就已经能够明白自己被团团包围。
“四姐姐这么大阵仗,”李凤宁缓缓转过头,看向抄手游廊对面那个人,“真是叫本王受宠若惊。”
离她足有一丈远的那个人,一身jīng打细造的铠甲。她居然连头盔和护面都没有忘记,只留下一双眼睛藏在头盔的yīn影里。不过她这一身铠甲既是军器监为安郡王特制的,李凤宁就没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对面似乎晃了下脑袋,却因为头盔太大,叫李凤宁看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那人似乎也觉得这样挺不舒服,抬手抽松系带,然后解下盔甲。
李凤宁不动声色地企图再朝那人靠近几步。
“站住。”在丢下盔甲露出本来面目的同时,李鲲就拔出佩剑来。青天白日下闪着幽冷寒光的剑尖指着李凤宁的脖子,一丝晃动也没有。
李凤宁只能停了下来。
李鲲素常就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而在李鹄被李凤宁整下去之后,李鲲陡然之间变得极其进取,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宽容谦厚智计过人了一样,叫李凤宁都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不愧是睿成皇帝之女”的感叹。
但是现在的李鲲,眼睛里却闪现着慑人的寒光。她紧紧盯着李凤宁的目光就好像……